正文 綣心賦 — 第肆章 # 錯別四方 (5)

原本消失在墨瑒身边的凤苡,只身站在竞场上方的一处矮梯旁,金眸望着那对主仆越行越远,眼神也透着一丝惆怅。

转身正要去寻找凰尚,却瞥见侧後方一抹被人群簇拥的身影。

彷佛遭雷劈了一记,凤苡愕然地望着那张与她记忆中模样一致的男人,感觉全身的血液在这刻瞬地发寒。

垂在双侧的纤手悄悄握紧,一簇火光在金瞳内熊熊燃起──

长期在战场上训练出一套灵敏的戮屠感受到远方传来的阵阵杀气,他立即仰头朝竞场上的矮梯看去,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将军,怎麽了吗?」

戮屠皱起眉,「加派人手去巡视竞场四周,有任何可疑妨碍大赛进行的人,就地杀无赦。」

跟在他身边的魔仆虽不明白他们将军为何突然下达如此严重的命令,可戮屠长年行事果决俐落,会这麽说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魔仆随即应下,转身就去传达他的指示。

戮屠眯起眼看向矮梯处,方才应该不是他的错觉,那股饱含绝对杀意的气息令他背脊一凉,可体内的血液也不禁因紧张而感到兴奋。

一道嗜血的异光自黑瞳中闪过,他无声地收回视线,带着几名刚正挺拔的魔族小兵继续往会场内移动。

☆☆☆

从矮梯另一侧的墙後走出来,凤苡额上的神印忽明忽灭,最後形成一朵妖艳的嫣红。

愤恨让她再次寻回一些神力,垂眸看燃在自己掌心的火焰,她眨了眨眼,金瞳内的杀气稍稍抹去,手里的烈火也随之消熄。

还不够……要找回当初的力量,她还得借助「肆清」!

瞥向远方那抹背影,当凤苡陷入沉思时,下头忽然传来一阵慌乱──

「都让开!都让开!」

「滚!这是咱们家王爷要过的路,好狗全都闪边去!」

凤苡由高处看着那群横行霸道的人群,看那顶奢华的轿子,来的好像是魔族里颇有权望的人。瞧那些仆人不断把前方人们赶走,对来不及走开的老人或孩童就施予暴力,孩子的哭喊和仆人的怒吼传进她耳里,凤苡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隐去身形。

「哈哈哈哈!这场比赛冠军非本王莫属!」

轿内传来雄厚的嗓音,令围绕在轿子四周的仆人连忙答声应是。来凑热闹看比赛的魔族百姓似乎认出轿内那人的身分,纷纷避如蛇蠍,只敢远远地望着。

「那还用说,绝对是王爷您的!神族的人安逸如此多年,怎麽能和王爷您这样尊贵的人相比呢?」

「哼,天界的人不过都是群窝囊废!」里头的男人发出一声讽刺的哼语,「待会看本王如何轻轻松松料理他们!」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会场内移动,仆厮们忙的应自家主子狂妄的言词,没有人发现一抹纤细的身影如小蛇般默窜进轿侧。

轿内的王爷把玩着手里的选手令牌,满脸横肉的五官挂着笑容,脑里美滋滋地幻想着他夺下冠军的画面。

忽然感觉面前有股热烫的气流向他袭来,他目光微沉,警戒地要拔出腰间的匕首。

可另只手速度比他更快,一簇烈焰停在他双眼间,王爷紧盯着眼前的纤纤玉指,额间沁出层薄薄的冷汗。眼看那火就要烧上他的脸,他正想开口呼唤外头的仆人,耳边倏地传来一道悦耳却清冷的嗓音。

「闭嘴,若想活命,就乖乖照我说的话做。」

凤苡在他的瞠目下缓缓现形,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位大美人,王爷惊惧的眼神忽地沁入些猥亵,让凤苡看得蹙起眉。

「美人儿,你从哪儿进来……啊!」

火焰直接燃上他油腻的脸庞,遇到如此油光焕发的脸,凤苡的火烧得非常旺,几乎要燃到轿子顶部去。

王爷被火烧得直打滚,嘴里不断发出惨烈的叫声,外头的仆人听见轿内的异样,立刻停下脚步要探头进来关切。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仆人才掀出布帘一小角,就见王爷摀着着火的脸冲出轿子,把一张肥脸猛地在石子地上乱蹭,想扑灭脸上的火焰。

「都呆站着干嘛!?快、快帮本王灭火啊!」

带有她神力的炽火哪这麽容易熄灭?凤苡嘴角轻勾走下轿子,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她手里握着正是眼前狼狈滚地王爷的选手令。

「小美人……不、不,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

原本一路威风的王爷如今窝囊地跪在地上对凤苡求饶,一张脸被火烧得几乎面目全非,在旁的仆人也怕受到波及,闪得远远的。

凤苡淡淡看眼前那又哭又嚎的王爷,耳朵被那尖锐的声音刮得声疼,心想既然选手令已到手,索性手腕一转,将他脸上的火给灭了。

一见脸上火灭了,那名王爷立刻挣扎着站起来,颤抖着指向悠然站在原地的凤苡,用那被烧得焦黑的脸怒吼:「把、把她给我杀了──」

他身旁左右的仆厮听言,先是怔了下,随即抽出腰间的配剑向凤苡刺过来。

就算没有「肆清」,对付这群小喽罗她仍是游刃有余。只听到半空有撕裂的声响,凤苡以指化爪便掷出五颗鸡蛋大小的火球,每颗皆是命中仆人的命门,高温的热烫灼得他们像自家主子那般在地上打滚。

有些行动比较机敏的仆厮,闪过火球仍旧提剑朝她挥来。以寡击众,凤苡侧身一闪便直直往对方天灵盖注入凤火,在众人都还未看清的速度下夺了对方的剑,手臂抬起狠狠一挥,那名仆人的臂膀便被她给削了。

「都在干什麽!?杀了她!快给本王杀了她!」

早已躲到远方仆人身後的王爷此时气愤地大吼大叫,眼看自己的仆人一个个栽倒在凤苡面前,怒气冲脑的他抽起前方小厮腰上的剑,朝凤苡的背後快速上前。

感觉身後有股杀气向自己而来,凤苡直接断了面前一名仆人的後脚筋,提剑旋身挡下魔族王爷来势汹汹的一击。

让她惊愕的并不是此人大如猛象般的力道,而是他的行动居然不受他的身材影响,俐落且十分灵活!

「臭女人!居然敢毁了本王这张全魔界最帅气的脸,看我劈了你──」

余光看见两名仆厮挨着伤站起来,握着剑就要朝她劈来。凤苡双眼轻眯,金眸里点燃一簇火光,想释出烈火直接烧尽眼前的胖子王爷,可她还未提气,几滴温热便已溅上她倔强的脸蛋。

原本要朝她攻来的仆厮一下子也停了动作,他们胸前接插了一把利刃,还未弄清楚状况就被夺了性命。

「姑姑,你可真让我好找!」

凰尚手持一把儒扇,翩翩地自天上跃下,白净的衣衫一尘不染,这唯美的画面看得魔族百姓全都瞪大了眼,直呼神仙降临。

抬脚把挡住他视线的肥王爷踹开,凰尚飞奔上前,邀功似的向凤苡露出灿烂的笑容:「姑姑,您没事吧?」

凤苡轻瞥一旁背後插着根剑柄的肥胖身躯,锐利的剑身几乎全没入那位王爷身体中,此手下得极为俐落,令她心里微惊。

她方才几乎没有取任何人的性命,凰尚一出现就夺了三个!金眸里映着表弟看似无害的笑容,凤苡的心稍稍沉下。

看来这三百年,凰尚长大了,也不再是她记忆中那只会傻傻跟在她身後的小男孩了。

「姑姑、姑姑!」瞧凤苡盯着自己出神,凰尚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但和姑姑您比起来,我还差得远了。」

「少贫嘴。」凤苡捋了捋衣裳,别开头不再看倒地的胖王爷,视线望向竞场:「该走了,闹出这麽大回事,待会魔族的军兵就要来了。」

「全听姑姑的。」凰尚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乐淘淘地说道:「你感觉到『肆清』就在里面吗?那咱们就顺便进去看看比赛吧!」

凤苡不语,旋身化作只被烈火缠绕的赤鸟,迅速地振翅飞往竞场。

後头的凰尚耸了耸肩,搭着扇子也跟上她的脚步,两人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待他们前脚一走,军兵也正好到了──

看见这满地的疮痍,和魔君亲兄的屍体,为首的将士脸黑得像魔界的天空那般。

「去通知陛下和戮将军。」他号令身旁的小兵,再看断了气的王爷几乎被烧焦的脸,最後目光落在人声鼎沸的竞场:「查清楚是怎麽回事,不论死活,定要擒到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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