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玉娃看着对面三个人吃完了整桌菜,月落优雅端起甜汤,秦时予也彷如这个情况很常见似地跟着称赞巷口点心楼的甜汤真是好喝,她翻了翻白眼,转头偷看南璇,发现南璇也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地楚楚可怜天真无邪。
这是什麽状况啊?!真的变成一家人了吗?你们怎麽都当自己家啊?
她刚才只顾着跟眼前的饭菜奋斗,勉强吃了一碗白米饭还有一块嫩豆腐,就已经够她受得了,眼前三人都已经吃饱喝足了,只有她觉得饥饿不已,胃里面的白饭还有豆腐让她觉得想吐。每次有疼痛或是想吐的感觉时,她其实都会暗暗高兴,彷佛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一般。
锺玉娃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今天的月落,月落的衣裳很旧,跟他平时上朝的时候不太一样。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面对月落,竟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安全感,想到这里,她挪了挪椅子,朝秦时予那边靠过去。
秦时予发现锺玉娃挪了椅子,微微一怔,随即转头问她:「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月落突然放下手中盛甜汤的碗,拍掌说道:「正是!锺将军哪里不舒服?我瞧这宅子阴气很重,可能有妖魔鬼怪之流,所以特地来帮锺将军收妖解围。」
锺玉娃白眼看月落,嘟哝道:「你都吃了一顿了才说明来意……。」
秦时予这厢也觉得暗暗好笑,平时朝上的月落向来是效率极高,说话快狠准,来去如风,办事速度快。但是今天来到锺玉娃府里的月落,什麽事都是缓缓慢慢的,像个小老头,连说明来意都拖了很久很久,彷佛忘记似的。
「若要说什麽妖魔鬼怪,多半是家父家母的亡魂作祟吧?」锺玉娃扯唇一笑,刚才沐浴完的头发还没有乾,仍然垂在胸间,胸前的亵衣也是黑色,上面雕了花,外边的黑色纱裳若隐若现。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身边男人定是要心头荡漾心猿意马,但是锺玉娃本人实在是太过阴森,活像个鬼怪,戾气很重,秦时予熟悉锺玉娃这个样子,之前也替她沐浴不知多少回,所以很习惯。南璇更不用说,还是个小孩,而且随身照料锺玉娃的起居。月落堂堂君子,眼神澄澈,对於锺玉娃像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一直左顾右盼盯着锺玉娃的宅邸找着所谓的妖魔鬼怪。
「不是,锺将军府邸充斥着屍体的气味。」月落笑得无心,秦时予却是听得直打寒颤。
「哪儿的屍体?」锺玉娃冷笑,「月大人是要说我锺玉娃偷偷杀了人藏在将军府吗?」
月落双手一揖,笑道:「月某哪敢呢?我说的屍体气味,指的是屍符,只怕锺将军是否与人结怨,府里上上下下被摆了屍符,所以这座宅邸才会阴气如此旺盛。屍符贴多了,人是要折损阳寿的。锺将军如此体弱多病,月某想来定是屍符作祟,这番来便是想替锺将军找出那些屍符,一一撕去,秦军医也不用天天往钟将军府里跑。」
秦时予冷然道:「我身为医者不懂那些怪力乱神,月丞相倒是热心得很,但是锺将军的确是身体底子虚冷,容易受风寒。」
月落淡淡一笑,说道:「治标不治本,锺将军的病永远好不了。」
秦时予这下真的怒了,但说话依旧冷静:「月落,这番话是指本神医只会治标,没办法根除病灶吗?你随随便便进来锺府吃了一顿饭,然後便说要收妖,堂堂一国宰相,在这边搞什麽神妖之说?」
锺玉娃伸手握住秦时予的手臂,柔柔一笑,正要开口打圆场,却听得旁边一声娇娇嫩嫩的声音说道:「月大人不用找了,这座府里没有屍符。老爷和夫人以及府里上上下下将近四十具老前辈的屍身都埋在底下,所以才会有屍气。三年前不知打哪来的刺客血洗锺府,月大人是知道的,活下来的就只有我跟小姐二人,那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小姐用身子护我周全,我们两个便这样相依为命到现在。月大人若要除掉这些埋在地下的屍首,我跟小姐都会很寂寞的。」
说话的正是小僮仆南璇,这番话说得波澜不惊,无风无浪,他面无表情,却是让锺玉娃和秦时予眼神一黯。月落这下子也哑口无言,久久才说:「既然锺将军视如亲弟的小朋友都这样说了,月某也不打扰了。」
锺玉娃和秦时予松了一口气,秦时予看向南璇,心里佩服得很,想说南璇年纪小小,竟然如此世故,真了不起。
正待锺玉娃还有秦时予以为月落要走之时,却听得月落说:「今晚明月皎皎,这麽早回去倒是无聊,秦大人再来陪月某下盘棋?」
锺玉娃和秦时予一听差点没有翻过去,却又听得南璇稚嫩童音轻轻笑道:「我跟你下好不好?南璇也想要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