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山林情景 — 第七章 (7) 預言

我摇了摇头,四处看了一下,陈安岳似乎在後庭院,为了不跟他独处,我赶紧跑回琴房。

坐到琴椅上,再次面对眼前的乐谱。

没办法啊,怎麽结尾都很奇怪!

我开始尝试各种弹法,怎麽样都不搭,也许是我弹的太难听了,引来了陈安岳。

他敲了几下门後走了进来,我先是偷偷叹了一口气後才扭头看向他,他微微歪了一下头问:「你在干嘛?」

「找到哥哥未完成的曲子,觉得有使命要完成它。」我耸肩。

「喔,那我就不替你解决困难了!」他笑道。

「我也没求你帮忙啊。」我噘嘴转回去,拿起琴谱呆愣愣地望着。

这间房陷入了一阵静谧,良久,他才缓缓靠了过来,面对他的行为,我有些诧异。

「怎麽了?」我打破沉默。

「手伸出来。」他说。

「要、要干嘛?」

虽然不清楚他要做什麽,但我仍反射动作地伸出了右手。

在他将口袋中的手拿了出来,将握紧拳头的手放了上来,我清楚感受到一个硬硬的、小小的、圆圆的东西。

他没说话,此时任何一处都是安静的,静到连从我双颊滑落的泪珠掉落在地面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再也止不住双眸的泪水,只得任由它溃堤,待在我手中的玻璃球模糊不清,就像记忆中的小黑同样迷离。

我将手中的谱往钢琴的谱架一丢,脑海中全是儿时所唱的儿歌。

蝴蝶蝴蝶生得真美丽,头戴着金丝身穿花花衣,你爱花儿,花也爱你……

你会跳舞,它有甜蜜……

最後的旋律,恰巧与整首乐曲融入,在我将脑中改编的旋律弹出时,开门声同时传出。

「蔓蝶……?」

我回头望去,仍是一片迷茫,但我的内心,却变得万般清晰。

我没有理会缘恩轻到不能再轻的呼唤,只是急忙地将结尾补上,眼泪没有听过,好似一直以来的难过顷刻间释放。

更无法忍耐的,是想念小黑的心。

写好谱後,我暴躁地起身将琴椅靠上,哽咽地问:「你哪里找到这颗玻璃球的?」

「你丢在餐厅地上,我才将它捡起。」

「……为什麽要给我?你这样要我怎麽度过接下来的人生?我哪耐得住?我哪忍得着?」我瞋甚吼叫道。

「难不成要看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还有,你真的去追逐他的话,不会有好结果的。」他轻轻笑着。

「你们既然要限制我的人生,那就别想看见我快乐,更别妄想我活泼的样子!结果好不好都一样,反正我只要被困在这里,不管有没有活着的样子我都不会快乐!」我气愤地推开陈安岳和缘恩,往门外走。

缘恩看见後,立刻拉住我的手问:「为什麽在这里不快乐?你不是喜欢音乐吗?你都已经获得了可以出国表演的机会了,为什麽还不快乐?」

「再怎麽样这些都是限制,就算我喜欢,我仍旧受不了!」我扯开她的手,走到了客厅,妈妈正站在门边看着我。

「受得了又怎样?受不了又怎样?走,我们出去走走。」妈妈勾起嘴角。

「那个人叫什麽来着?锺向泠吗?」妈妈语气平淡。

「妈妈你……怎麽知道?」

「安岳告诉我的。」她轻笑,「住在山上,低俗又没前途的人有什麽好的?」

「什麽叫没前途?而且他一点也不低俗!」我内心一把火窜出。

「什麽态度,我不记得我有这样教你。」

「我只是没办法接受你们被迫要我们分离!为什麽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停下脚步,妈妈也停止移动,「你还记得你外公家怎麽去吗?在他去世前我常带你去。」

「我、我怎麽可能记得,又……不是自己去的……」

「是啊!」妈妈莞尔,看上去极具深意,「那请问你是自己去他家的吗?」

「不……不是……」

「所以说,你既然已经跟他失联了,继续在这点这麽刁钻,有何用?不如好好完成梦想。」

我无言。

「但我没办法接受……!」我说。

「然後呢?接受了之後呢?你有办法联络上他吗?他还愿意与你联络吗?」妈妈笑了起来。

「如果有办法呢?」我弱弱地反问。

「别说笑了。」

妈妈往前走,我仍停留在原地。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麽不让我们在一起而已,为什麽就不告诉我?

因为他低俗?因为他没前途?

但就像妈妈说的,现在知道这些又如何?知道得再多,他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我已经没办法,没办法再当作什麽都没有去抑制那份情感了。

是他把我的情感偷走,我有义务要将它取回。

不是我想取,而是太痛苦了,不得不取。

只是我到底该怎麽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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