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走边抱怨颜浩晨失约,把脚边的小碎石当成他来踢:「可恶──」
大白痴大白痴大白痴!
进到视线不亮加上空气中带点霉菌和潮湿味道的地下室,让我觉得怪阴森的,不知道会不会跑出蟑螂老鼠什麽的。
把东西放好赶快回去吧。
进到器材室,我遵从老师给我的指示把器材一一放好,我听到後方有沙沙的脚步声,正想看看哪个可怜虫跟我一样被老师分发苦差事顺便找个伴减少孤独的恐惧感,不料还没完全转身,我的眼角只捕捉到一抹「栗色」,一瞬,光线几乎全没了。
我不经理智的骂了个音近乳牛的脏话,几乎同步的凭着记忆找到门的位置然後摸索门把。
打不开。
shit!是谁反锁我啊啊啊啊──
「外面有人吗──拜托帮我开门──」我拍着门板边吼。
拜托......有人快经过这里啊!
待我喊了快五分钟,恐惧不安已经缠绕全身,我全身没了气力,喉咙乾涩得不像话,眼泪就快夺眶而出。
大家都在参加颁奖典礼怎麽有人来嘛......
我的身子顺着门的面板滑落,冰冷的触感刺激着我每寸肌肤,突然有种如果我死在这会不会体育老师就会後悔叫我帮他忙的想法。
好多人的脸浮现在脑海,爸爸妈妈、茵泛那群姊妹、颜浩晨、巷口卖超好吃豆花的阿伯、总是一脸憨样看着我的隔壁老王儿子王小弟、害我被关在着这里的罪魁祸首体育老师,还有......
对,还有。
还有把我关在这里的李妍星。
我唯一认识的人里只有李妍星和茵泛是染成栗色头发,茵泛是我的好朋友这不可能,所以答安几乎不用推测就可显而易见的就是李妍星,只有她对我有仇。
但怒意并没有击退恐惧,像蜻蜓点水般的圈圈涟漪,一下子就消失了。
「颜浩晨......你在哪......」我埋首在臂弯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滴落。
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快点来找我好不好......?
我大口大口深呼吸想汲取多一点氧气,让胸口的窒碍感消失。
这感觉有点熟悉,就像回到当时我失忆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一样。
我大吼大叫的问着我是谁,因为我忘了所以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我很没安全感,所以之後只有人跟我说话,我都会重复问他们一样的问题──我是谁?
因为我忘了,所以我要别人记住我,他们才不会抹灭我这个人其实曾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我确确实实存在──只是我忘了。
他们不来找我......是不是他们又忘了?
忘了我这个人,所以消失了也没发现?
我努力筑起的那道高墙正在慢慢瓦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薛雨棠──你在里面吗?」
是他。
他来了。
可是我没力气回答他。
「薛雨棠,回答我──」
我趁他敲门的空档,拍了几下门板,希望他有听见。
「你在里面对吧?後退一点,我要撞开门。」
我用仅剩的力气往後移动,接着门伴随剧烈的碰撞声打开了。
门的开启,扬起了灰尘,原本该是讨人厌的,现在却像为迎接他到来而制造出的气氛美景。
逆光,我看着他阴影下的脸庞,想看清却被自身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在他面前,我总是不能隐忍自己的负面情绪。
很多话想对他说,想问他去哪了,想问他为什麽这麽晚才来找我,想告诉他是谁把我关在这里......千言万语化作泪水,倾泻。
他用最大的力气抱住我,我感受的到他的惊慌和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埋在我的发丝里诉说。
他和我一样在发抖,在这一刻我们都明白了──明白害怕失去的感觉。
*
意识尚未完全恢复,但我能确定我现在躺在床上。
强烈感受到我右手边好像有什麽东西在蠕动,让我不得不睁开眼查看。
一个年约十岁的女孩她那天真纯净的大眼定定的看着我,准备要爬上床的动作像是做亏心事一样,她快速收回,正经八百地站好,撇头不看我。
这是怎麽回事?这位小妹妹是谁家的?
我记得我被关在地下室,然後颜浩晨找到我,我哭到不能自已之後就睡着了,接着是空白的记忆,最後画面就停在这里了。
环顾四周,是一个挺简约的房间,除了几个主要家具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给人感觉非常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