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赛罗府邸
安妮塔看到新闻後,昆廷的言词让她不受控制持续在自家客厅歇斯底里:
「开什麽玩笑?开什麽玩笑?开什麽玩笑?」若是伸手可及的范围内有物品存在,她肯定随手一抓往液晶萤幕扔去。
「小姐。」科西莫机械式、沉着声音喊道,希望能让她稍稍冷静下来。「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赶快想办法,距离昆廷少爷说的期限已经快要到了。」
「昆廷现在这是什麽意思?为什麽可以如此不为所动?不对!为什麽这件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只是要他一个人回来,为什麽回来立刻高调地办了个记者会,然後还扬言说他不干了?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他离开我的手掌心!」安妮塔气的浑身发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而不断地来回踱步。
「小姐,您已经达到目的了不是吗?昆廷少爷确实一个人回来了。」这才是小姐你的初衷啊,後续怎麽发展有差吗?但小姐没考虑後果也蛮令人讶异的,顺其自然吗?
当然这话只能埋在心里。
「我不过就是要让昆廷一个人回到米兰,然後乖乖地回到医院上班等着当驸马爷啊,为什麽有这麽困难啦!」安妮塔以为自己想出的策略完美无缺,怎知柔伊一家人却给她出了乱子!「还有,他们那家人是怎麽回事?」
「对方是杰尔曼诺塔家族,不择手段保护自己人很正常。」
「我是在说柔伊他们那家子蠢蛋!为什麽会说我们医院收费太贵导致他们付不出医疗费,然後是昆廷出面募款拯救他们什麽的……」安妮塔越说越气,来回走的脚步停下来,重重跺了脚。「这样不就变成是我们家的问题了吗?」
科西莫这才意会,但他也无解。
「昆廷少爷说会给柔伊一家人辩驳的机会,用任何方式都可以;所以……小姐是不是有需要去挽回劣势?」听说他们家在艾曼纽二世回廊如法炮制昨日的记者会,摆张桌子放张牌子,像在市场叫卖一般尽力解释。
「好!去,我倒是要看看他怎麽个辩驳法,最好是洗清我们佩里赛罗家的不白指控!」安妮塔接受科西莫的提议,立即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从佩里赛罗府邸至艾曼纽二世回廊大约半小时车程,距离下班时间尚有两小时;安妮塔刻意戴了墨镜,悄悄地混进人群中,两颗眼珠子四处张望寻找柔伊爸爸。
艾曼纽二世回廊是各国观光客聚集的热门景点,广场的行为艺术街头艺人像散落的珍珠般分布,形成三丛五聚的人群;安妮塔不断叮咛自己放慢脚步,看起来要像个悠哉的观光客,不经意地走过柔伊爸爸身边才不会被起疑。
听说如法炮制昨日的记者会,摆张桌子放张牌子……到底在哪里啊?选在这种地方示众,谁理你啦!
「欸?这不是那个指控医生有财务纠纷的病患家属吗?」
「好像是,听说医院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公开说明,只要说得通、说得对,那个医生就要卷铺盖!」
「这麽有自信?院方的处理方式也蛮新鲜的,我们也去看看!」
安妮塔无意间听到路人的对话,立刻抬脚跟在他们的身後走,果真找到了……呃,说好听点勉强可算是个简易记者会啦,身旁的几位驻点记者拍摄器具都比当事人豪华。算了,人群一包围,设备好坏与否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欸欸,说说你为什麽要诬陷医院?你不是说是医院收费太高,然後还是那个毫不相干的医生以个人名义帮你们募款的吗?那你应该要指控医院怎麽会恩将仇报啊?」方才闲聊的路人之一,豪不客气发挥乡民的正义发问了。
「我这边有资料,你看看圣拉斐尔医院的收费是不是不合理?」柔伊爸爸说。
「医院收费高你应该要找医院吧,怎麽会去指控人家医生阻饶募款呢?人家医生最近不是放假吗?就因为你们这狗屁倒灶的鸟事给逼得不得不提早回国处理?然後你们提出的证据根本莫名其妙。」
「昆廷医生是圣拉斐尔医院的王牌医师,他就是未来的院长啊,当然直接找他不然找谁?」家属方反驳。
「重点是你的医疗资金还多了20万不是吗?你怎麽不解释一下用到哪里去呢?」路过的其他人被这一区的纷扰吸引,停下脚步参加问答。
「医院收费高就找医院负责人,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我支持昆廷医生。」
「就是啊,人家都祭出辞职一说了,肯定不在意什麽院长宝座。不晓得你是受到谁的指使,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们先看清楚这些单据再说!」柔伊爸爸将每一次的诊疗收据汇集起来印成一张,随机发给围观的人群,藏在一角的安妮塔也拿到一张。
表格上第一分析了不同家医院同一科的诊疗费、自费器材、自费药品以及种种检查等项目金额;第二比较了圣拉斐尔医院同为脑神经外科的几位医生收费标准。
「你们自己看,昆廷医生的收费就是比别人高,这不是欺负病人吗?我们也不愿意生病啊,为什麽还得要双手捧着黄金求你你才愿意看诊?」柔伊爸爸为了做出这张表,一夜之间不知白了多少头发。
「拜托,你不识字啊?这个是夜间急诊手术,本来你挂急诊就比较贵,又何况是急重症手术,正常啊!」
「氧气费、外科手术技术费、麻醉技术费、特殊药品……这批价单上又不全是昆廷医生拿走的,他顶多收个外科手术技术费吧?麻醉就是麻醉师啊、特殊药品那也是进了药商口袋,至於为什麽药品这麽贵应该要去问院长吧?是不是从配合的药商那里收了什麽回扣?」
「看来看去,到底跟昆廷医生有什麽关系?人家真的是人善被人欺,我投他一票!」
「就是啊,明明就是医院的问题!」
「老实说这到底干昆廷医生什麽事?你不是女儿生病吗?医疗收费太高应该要去找你女儿的主治医生才对吧?这算什麽事,昆廷医师是躺着也中枪!」
安妮塔听见民众的一言一语,双手拳头紧紧握着、美甲师精心修剪的指甲差点要被她折断。
这些社会舆论是怎麽回事?好像字字句句都已经是冲着医院来的?她是不是害到她老爸?
难道真的像科西莫说的,她确实已经达到目的,昆廷已经一个人回到米兰──
她应该见好就要收,免得最後公审结果出来,大家要柔伊一家人供出幕後教唆者,她在昆廷心中就完完全全没有立足点了!
「等等!」行动派的安妮塔想通了就立刻冲出人群,拦截住了柔伊爸爸。「你到底在搞什麽?我们当初说的可不包含现在这种情况!」
柔伊爸爸虽没认出安妮塔,但听到那声音、以及对话内容,立刻明白是当初莫名找上他们家、叫他们这麽做的院长千金。
「什、什麽不包含这种情况?你明明说叫我们针对昆廷医生把他抓回米兰,然後你就会负责我们柔伊的所有医疗费用;但你也没说昆廷医生回来会办个高调的记者会,你也不出面就让我们家属自行解决?我们谈好的内容也不包括这些,还有我现在还得要站在这里面对社会压力,我还要提出精神赔偿!」
「嘘……你、你小声点!」
「我就不要小声,这些本不是我应该承担的!」柔伊爸爸一股脑的将这两天累积的憋屈都发在安妮塔身上。「你要是现在不想办法解决,我就跟在场的记者说是你叫我这麽做的。」
「好好好,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马上让人安排柔伊的所有後续治疗,医疗费全部算我的,不要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好吗?」安妮塔深怕2个小时後记者将事实摊在昆廷面前,那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为了息事宁人,现在让她答应什麽条件都可以。
「柔伊爸爸,这位戴墨镜的小姐跟你是什麽关系,听你们的对话很不一般。可以说说……」记者见情况有新发展,立刻手势示意摄影大哥开录。
「我们没什麽好说的,走了!」科西莫立刻上前以壮硕的身型挡住摄影镜头,立刻保护安妮塔、顺便拽着柔伊爸爸,突破人群离开现场。
※
事情有新发展?
昆廷待在他的办公室里,本只想静待公审期限到来,但说好听是热心又热情的两位护理师像没事做一样时不时跑来跟他汇报最新动态;叙述之生动,犹如实况转播一样。
「──我没骗你,刚刚我跟盖比都看到一个戴墨镜的女子接近柔伊爸爸,那身影就是我们家的大小姐。」爱丽莎兴奋嚷嚷。
「只能说是像,你不要乱栽赃,唯恐天下不乱!」盖比冷声纠正。
「好像是那个人说只要柔伊爸爸这麽做,她就会帮他负担所有的医疗费。摆明就是冲着昆廷医师你来的,没事真的不要招惹这种女人……」爱丽莎说到一半被盖比狠狠肘击,才发现昆廷脸色很冷迳而改口:「我是说,这种自作多情、死缠烂打的女人真的很该死,明明就……」
「你真的是不懂什麽叫安静的艺术。」盖比乾脆摀住她的嘴,耳根清静。
反倒是昆廷突然笑了,说:
「我想我的新助理应该会跟你变成好朋友。」
昆廷医师的──新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