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迪契家有人叛变这不是什麽新闻,这种大家族本来就很容易有那种今天跟你还是同盟,明天发现隔壁房的人比你还要好用就转头跟他握手去,等这类的情况发生,所以涅海棠是一点意外也没有,只是奇怪为何这样的事情要跟他说?
他离开麦迪契家那麽多年,这几年麦迪契家的变化他一无所知但也不是无法用眼前的情况去推敲出来,但那对自己一点帮助也没也没有必要,但艾菲那奇怪的语气好像意思是朗宁没有跟自己说是件奇怪的事情。
为什麽他需要知道?
是他非知道不可的事情吗?
真的像朗宁说的那样跟自己有关系吗?
摇摇头,拍拍脸,木匙在锅子里搅拌着,但精神却一直没有办法集中。
「喂,换手换手,不要把果酱煮焦了。」大手一拍,拍在涅海棠的背上,涣散的意识瞬间被痛给集中到一起。
「好痛!」木匙一下掉进进锅子里,涅海棠的背痛得他的双眼冒泪。「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你怎麽不说自己身体贫弱?」一屁股把涅海棠挤开,店长自己抄起木匙继续搅拌已经煮得差不多的果酱。「把衣服换一换准备下班了吧,後面我关门。」
「咦?店长你关?你要收後啊?」涅海堂拿起水杯倒水,满脸不相信。「你平常都跑第一的,今天转性啦?」
「大人也有大人的情况,平时多是你留最後,偶尔我也会想像个大人一样的负起责任啊。」关火,拿过一边准备好的空瓶,把锅子里的果酱一一分装到玻璃瓶里。
「听起来好诡异。」皱皱鼻子,手倒是解了上衣扣子将套着的厨师服脱掉挂在手上。「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人太多了,累死了。」转转脖子,拎着衣服往更衣室走去,再出来已经套上外套,手里拿着背包。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麽叫疲倦呢。」
「别傻了,我也是血肉之躯呢。」走过店长身边挑走一瓶果酱,「那我走了,明天公休日,不要忘了把该关的关一关喔。」
「知道,小老头。」
跟在柜台的确认帐务的大厨打过招呼後就离开,双脚踏在街上才可以感觉到街道的清冷,拿出手机确认时间,才发现今天的时间拖得比平时晚,再半小时就过了末班车的时间,难怪店长急着把他给赶走,毕竟强尼今天也没有跟着到店里也没有其他人跟着,涅海棠不确定是什麽原因但这也不算是坏事,难得能一个人独处,就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静。
不急着掐时间追赶末班捷运,而是慢悠悠地穿过街道准备搭公车慢慢渡回家,这就是这个城市的好处,基本上根本不用担心交通的问题,营业到半夜的便利店一家邻着一家,除去地铁捷运以外还有公车,最不济也有传说中的小黄车,还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下了公车後,车站离他住的地方有点距离,但没有问题,先绕到最近的便利商店买了点零食跟饮料,酒的话家里冰箱打从朗宁住进来後就没有断过,茶叶蛋两个,四加一的关东煮,肉包子两种口味各一个,热狗两条,可乐两罐,用到台湾以後才习惯带上的购物袋将全部的东西装一带後拎着走回住处。
大门口站位的人已经没有一开始时那麽多人,只会分三班,一班八小时,每班留四到六个人守门,其实涅海堂很怀疑这个必要性,但想到麦迪契家的情况,又觉得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留守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一如往常地穿过人群搭上电梯,涅海棠不确定是否自己过於敏感,总觉得大厅里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与气氛不太对劲。
站在电梯里深呼吸,告诉自己想得多了,就算是事实也不是一件怪事,毕竟打从上次遇袭以後,很多人都处於神经紧绷的状态,就怕类似的袭击会再次发生,就算他也不免感觉到有些紧张。
掏出门卡开门,一进到屋子里刚好看到瑞希正拿着大衣站在朗宁身後给朗宁套上,涅海棠愣了下,安静的走进屋子里,再转身进餐厅将手上东西放在餐桌上前刚好与瑞希的双眼对上,这回不是他过於敏感,瑞希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充满让人不舒服的怀疑。
虽然涅海棠这几天已经很习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这到底是怎麽了?
「涅。」开口叫人的是朗宁,涅海棠回头,就可以看到朗宁一身外出装扮,看着自己的绿色双瞳不带情绪起伏,看得涅海棠觉得有些心慌意乱。「我回来以前不要出去。」
「啊?喔……喔。」涅海棠愣愣的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太对,在朗宁要离开前开口问:「你……要去哪里?」刚开口就有点犹豫,但涅海棠还是问了。
「跟你没有关系。」理所当然的答案,只是听在耳里还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涅海棠似笑非笑的扯扯嘴皮,也是,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慢走,不送。」丢下四个字,转头摆弄着手上超商买来的熟食,咬着肉包子一屁股坐下,开了可乐喝了一口後又开始狠狠的啃着肉包,背对着两个人不再吭声。
虽然背对着自己,但朗宁看就知道涅海棠来气了,垂下长长的睫毛遮去绿色的眸子,思考了片刻後想张嘴说些什麽,身後的瑞希就开口:「朗,时间差不多了。」
侧过头,双眼不悦的看了眼站在身後头有些低低的瑞希,又看了眼仍然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绿色的眼睛再次被长长的睫毛遮去光芒,再抬头以回复成淡漠的模样,昂着下巴,双手放在外套的口袋哩,让瑞希开门,迈步离开。
大门被重重关上後,涅海棠才拿下叼在嘴里的热狗回头,看着紧闭的门板,空气中还飘荡着两人离开後残留的香气,那是朗宁惯用的香水,很淡,但很有他的气质。
本来就只是嘴馋想吃东西而已并不是真的饿,回家莫名其妙被指挥直到朗宁回来前不能出门,自己又多事的开口过问朗宁的行为,真的是自己找气受!
鼓着腮帮子把茶叶蛋塞进嘴里,一边咬一边往寝室走动,拿出替换的睡衣走进浴室里给自己冲了个澡,将替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启动开关,重新坐回餐桌前拉过丢桌上的笔电,打开网页後画面定格在新闻首页就没在动过。
直觉这种东西一直是涅海棠用来自保的最不靠谱的一种本能,而他的直觉一直很不爽的在提醒自己,周边的漩涡正逐步形成,而自己则站在这个漩涡的中心正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言不发的要把自己掩埋在漩涡里。
一般而言,漩涡着中心是一座大坟墓,但若是一开始就站在漩涡中心,那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救赎地。
但不论是要毁他或是要救他,无知的感觉让涅海棠很不爽,特别是艾菲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那一身伤痕累累,更让涅海棠觉得很多事情正在发酵,但他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果然还是跟艾菲先生说的,麦迪契家有人背叛有关系吧?这样被狙击警告的事情就有合理的解释,不是直接击杀而是选择警告式的破坏,那表示对方为了某种目的或是想要得到什麽东西所以用这种方式告诉朗宁,如果不配合将有下一步的行动,但这样也不对,那麽孬的威胁方式对麦迪契家的人是行不通的,麦迪契家的人是从不会接受警告与威胁,只会用更强烈的手段给予打击,所以是哪个蠢材觉得这样的威胁可以行的通?所以他现在就是那个倒楣鬼罗?被拿来威胁朗宁的倒楣鬼?那蠢材真没有眼光……
将没有开的可乐放进冰箱里,挑了罐啤酒开了直接站在冰箱门前咕噜咕噜喝掉一大半,吐出一大口气後,弯腰在拿一罐出来关上冰箱门,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双脚曲起抱着坐在椅子上,双眼呆呆看着前方没有画面的电视。
感觉上一次这样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两个多礼拜的时间,涅海棠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不知不觉的再次被翻覆回了原来那种每天在紧张与无知的生活里挣扎,放下双脚拎着啤酒走到阳台边靠在玻璃门上看着窗外的植物随风颤动摇曳,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很想问问涅叔自己应该要怎麽样做才是正确。
不过涅叔大概也只会笑着摸摸他的头说,怎麽样做都是对的,只要不愧对自己就好了。
但,涅叔,你呢?你有没有做过任何愧对自己的事情?
肯定没有的吧,毕竟涅叔一次也没有进到他的梦里。
玻璃门靠着有些凉意但很舒服,酒精带起了倦意却没能令他感到睡意,琥珀色的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迟钝的五感在电话铃声响透了整个屋子才总算能够勉强集中。
看着远远被抛在餐桌上的手机,涅海棠实在很懒得移动脚步离开这扇玻璃门到那头去接听手机,但如果不接,不论是朗宁或是店长,谁都不会让他有好过。
但他是被店长扫回家的,朗宁又刚出门,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
烦人的电话铃声响个没完,别别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站直身体,一边喝酒一边往餐厅方向走,在关东煮的碗後面发现还持续响着的手机,拿起後就直接接通喊了一声:「喂?」
耳朵贴着耳机,手拿着酒摇了摇,但那头半天没有声音,涅海棠觉得有些怪,拿起手机看了下画面显示的号码,皱眉,下一刻便被切断了线。
那不是他认识的号码,也不是登录在通讯录里的任何一个同事的电话,点开通话纪录再确认,确实不是认识的号码。
打错电话了吧?涅海棠皱皱眉,把手机重新放回桌面上,靠在桌子旁把酒喝光後酒瓶拿去厨房丢弃,才伸着懒腰走进寝室把自己丢进床被里,闭眼进入睡眠,涅海棠的睡眠品质向来很好,加上酒精的催化,一整晚无梦到天亮,但那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舒适。
醒来後,仰躺在床面上,偌大的床只留一个人的体温,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让浅色的双眼有些难受,翻过身侧卧,想伸手找手机却半天摸不到东西,愣了半晌後才想起手机昨晚被他丢在餐桌上没有拿进房里,脱力的一般重新躺回被子里闭上眼,又赖了大半天才懒懒的从床被间爬起,双脚懒懒的踩在地板上拖着没力的身体走进浴室,在好久没用的浴缸里注入热水,坐在浴缸旁打了个呵欠,刷着牙,洗了把脸,等浴缸半满的时候坐进去,冷冷的皮肤被热水烫得有些刺痛,白皙的皮肤一下就给烫红了,靠在浴缸边边发出像大叔一样的叹息,虽然才二十五岁,但涅海棠时常以为自己已经五十二了。
看别人生活总觉得人生轻松如意,怎麽自己的人生那麽多的沉重的枷锁把自己勒得几乎喘不过气,以为自己总算逃离了枷锁的綑绑,其实不过是绑着他的脖子的狗链被稍稍松开而已,牵着链子的人随时可以收紧锁链再次将他勒死。
泡过肩膀的热水不时打过涅海棠的颈子,打的他很难受,呼吸都有些困难,缓慢睁开双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想要起来离开水面又舍不得这一缸让人舒心的热水,而且才泡水没有很久,就这样丢着实在浪费,只得再次闭上眼,坚持着直到肚子饿得不行有些头晕眼花才爬出浴缸。
慢吞吞的擦乾身体,换上轻便的休闲服,坐在床边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思考要拿什麽打赏自己的五脏庙。
一时之间,涅海棠有些想不起自己在公休或是过去一个人时是怎麽打发一个人的时间跟三餐的,不久前的话就是饿了就吃,累了就睡,没事的时候就看书看电视,,直到工作日时才会恢复正常……话说,工作日的时候好像更加三餐不正常,虽然不至於一天只吃一餐两餐,但更多时候除了早餐以外根本忙到看到那些正常的食物就恨得反胃。
拨一拨吹乾了的蓬松发丝,细细的发丝很快在降温後贴在涅海棠的脑後,几缕落在脸颊,拉拉头发,别别嘴,有点长了,好像应该修一修了。
搓搓发丝,又弹开,从床面站起走到客厅拿起前一晚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套上,再到餐厅的包里找出钱包,钥匙就摆在餐桌桌面上,前一晚吃的关东煮的碗跟其他包装袋被他忘在桌面上没有收拾,涅海棠轻轻的啊了一声,急忙把桌面的垃圾收拾起来,再拿起电量几乎见底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将近中午时间而已,便把手机摆到早餐台上充电,再顺手拿过抹布在桌面上抹了两下後,才拎起刚打包的垃圾走出大门。
等在电梯前的时候,涅海棠总觉自己忘了什麽事,但直到电梯门在自己眼前打开也没能想起,反正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也就不太在意,走进电梯下楼,电梯在一楼停止,穿过稀稀落落的人走到大楼後门的回收场将垃圾丢进集中箱里,便绕着後门走出大楼。
迎面来的冷风吹来,涅海棠也只是缩缩脖子,把手拿出口袋拉拉衣领後继续往前走到大街,脑子想着不知道自己要吃什麽。
便利商店昨天吃过了今天就不是那个心情,也不想吃便当,怎麽想最方便的都是街口的麦当当,刚往街口方向往前两步,迈出的步子突然顿住,涅海棠回头,回头看着深厚,两个黑衣人站一百公尺外距离一个,面对着自己的方向,另一个侧过脸,看起来应该是在讲电话。
是在回报吧。
眨眨眼,涅海棠这才想起朗宁似乎有说他回来以前不要外出,但他肚子饿了,他不想下厨,麦当当跟便利商店都在不到五分钟的路程范围,他不想叫外卖,而且,他没有理由听朗宁的。
扯扯嘴角,转身继续走自己的。
朗宁说他没回来就不要外出,谁知道朗宁去哪里?准备去多久?
他整晚没有回到住处,谁知道他隔天会不会回去,他可是个有工作的人,需要出勤赚钱的人,虽然他的存款就算一辈子都不出门也饿不死,但他需要有一个基本的生活规律来维持基本生活条件。
走进麦当当看了下柜台上方的看板一边排队,轮到自己的时候柜台的妹妹热情得有点让人吃不消,涅海棠很快的点了一份套餐又带了一盒鸡块加两块炸鸡一份浓汤,等待时候总觉得柜台里细细碎碎的声音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抬头对着那些小女孩说她们的悄悄话讲得有点大声,一边想着如果换成朗宁踏进麦当当那又会是哪番光景,餐点来得有点慢但他有时间可以等,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总算可以拎着自己点的东西离开充满油炸味的店面。
悠悠哉哉地往回走,几辆车子呼啸过去,脑子一边想着等等应该要先吃薯条然後喀鸡块,最後再围攻汉堡,然後翘着脚一边看电视一边啃炸鸡喝浓汤,再吃饱喝足休息够了以後再到阳台给那些花花草草加肥,他的生活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悠哉宁静,但打从朗宁领着一群人闯进他的生活里以後,这些理所当然突然离自己很远。
再等待过马路时实在受不了炸薯条的诱惑,抱起拎在手上的提袋,拉开褐色的纸袋挑出孩热腾腾的薯条塞进嘴里,刚起锅的薯条外酥内软,让涅海棠满意得扬起微笑,再拿出鸡块,一样还热腾腾的,而且他发现份量好像多了很多。
嘴里咬着鸡块,双手抱着袋子,双眼往袋子里探,小妹妹们很大方,把他的鸡块升级了,九块鸡变二十块,两块炸鸡变六袋……
呵呵,他一个人耶,怎麽吃的完?等等看大厅有没有人要理他好了……
又拿了个薯条放进嘴里,一边等待红灯一边放空,图的一辆车子停在他的面前,涅海棠愣了下,以为可以走了,要闪过车子走斑马线到对面街去,面前的车子突然开启车门,涅海棠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从车子上下来的人相当年轻,但一身黑色让他实在没有好感,但那不关自己的事,转头迈步加速通过马路,脚刚踏上对岸,肩膀也被人从後面拍了拍。
「嗨,不好意思,跟你问个路好吗?」
嗯?回头,先入眼的是一头火红色,然後是一片漆黑,闪过眼角的还有一丝银白色,但还没有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脖子倒是先感觉到了两个金属的冰凉触感抵着自己的脖子。
涅海棠愣住,双眼瞠大。
「你就是涅海堂涅少爷吗?」
「你认错人了。」别开眼,这种时候是白痴都不会承认。
「我没认错,你就是涅少爷,我有照片。」红发年轻男子笑了笑。
「你说要问路,但这样子怎麽看都不像是要问路的样子。」
「找到了就不用问了。」男子嘿嘿笑。
「搞不好你找错对象了?」眼角看见远远靠近的两个黑衣人。
「看起来……我没有弄错。」男子也注意到由远而近奔来的黑衣人,收起一脸轻浮,「不好意思了,要算帐等你醒来再说。」
男子没有再给涅海棠说话拖延的机会,直接用电击棒将涅海堂放倒,弯身将涅海棠瘫软的身体扛上肩,空着的手没忘记顺手带走聂海棠手上一代香喷喷的速食,转身就往对街等待着的车子跑去。
「嘿,刚好我肚子也饿了,我就不客气罗!」
红发男子赶在黑衣人冲上来前跳上车,确认接到人後车子也迅速离开现场,男子则是对着几个人做出挑衅的鬼脸後才关上车门,透过後照镜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聚集在街口,爽得在车子里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李兵,不要闹了,快确认涅少爷的状态!」开车的人气得大叫,虽然是他们的计画,但看到涅海棠就这样倒地,心脏还是很没力。
「没事没事,我确认过了。」李兵盘腿在座椅上坐正了,拉过被挤到角落的食物放在腿上翻看,除了饮料有些翻了以外,其他都还香喷喷的等人享用。「乔,你说老大他……」
「不要问,不要想,老大做的决定服从就对了。」
「嗯,没错。」低头,视线停在昏迷着的涅海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