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吧,当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
这几天,他这句话不停的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可我发现自己并没有那样的觉悟,我没办法真正导向哪一边,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不敢投奔凤凰社,也不敢真正转身,深怕就在我头也不回的走後,被我更动的剧情会像脱缰的野马,失速失控的朝最艰涩的地方驰去。
凤凰社就是一个危险的组织。我时常在想,如果韦斯莱先生预知了他的儿子会残会死,那麽他还会不顾一切携家带眷的投入到这个组织里面吗?
伏地魔肯定会倒台的,他的崛起与殒落都是命中注定,其中的差别只是牺牲多少。但就我看来,原着里即使黑魔王倒台,魔法界也已经一片狼藉,太多的死亡与牺牲,这场胜利并不向童话故事那样光明欣喜,当战争的火焰熄灭,当战士从一片废墟中挣扎站起,那一刻,最重要的朋友、家人、爱人,当他们细数自己失去的,那样的绝望痛苦终究会前仆後继的把人淹没在黑暗中。
扎比尼推了推我的胳膊,我回过神,他正示意我往办公室里面走。
在等待就业谘询的当中走神真不是件好事。
「下一个是你,」他说,「最好别让他等。」
我急忙背着书包快步走进魔药课办公室。昏暗的灯光下,斯内普教授在一张羊皮纸上振笔疾书,他头也不抬的示意我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麦克唐纳小姐,这次面谈是为了协助你之後的进阶选修,它关乎到你未来就业的方向,」斯内普教授平静的说,视线还停留在羊皮纸上,「你有想过毕业後想从事什麽工作吗?」
没有,就连刚才我也只是想着怎麽漂亮的打赢这场仗。所以当这个问题被扔了出来,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冒汗,脑子里一片空白。
斯内普教授容许我停下来思考,却不容许我发呆,一分钟後,他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搭在一起抬头审度我,他说:「能告诉我你沉默的意思吗?」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曾经想在战时离开巫师界,我想读大学,想像一个普通人找份实在的工作,我会穿着牛仔裤而不是巫师袍,生病时会乖乖吃西药,也许我会和一个爱我的普通男人结婚,我们会有孩子,有机会的话就去东方旅游,我想回去看看上辈子出生的地方。
这些话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教授……我……」我结结巴巴的说不全话,「我……我不确定……我是说……」
他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十分疲惫:「你还没找到目标,你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你真的是一个斯莱特林吗?」
我羞愧的垂下头,把迷惘藏在眼皮底下。
我是不是让教授失望了?
想了想,我深吸一口气说:「教授,我很担心,关於四年级火焰杯结束当天所散发出的消息,他们都说那个无法说出名字的人回来了,而且我知道我的父母因反抗他而死。」
斯内普教授皱起眉头,他离开椅背,一脸严肃的审视我。他说:「我一直以为你还有点脑子,麦克唐纳小姐,难道这些流言是你这样年纪的巫师来烦恼的吗?还是你觉得,比起那些摸不着边际的虚浮流言,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我立刻说:「不!当然不是!但是……万一流言是真的,如果城堡受到攻击,或是我的生命受到威胁,我应该要有充足的准备,而不是──只是坐在这里考虑生涯规划。」
斯内普教授听了我的话露出一抹讽笑,他不屑一顾的说:「照你这麽说,当你浪费那些时间去担忧烦恼以後,你就能在需要的时刻战胜一名食死徒?」
「您这麽说并不公平!」我握紧拳头,感觉自己的真心话正在往喉咙冲刺,「明知城堡可能不安全,我又怎麽能停下来专心读书?」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他冷冷的说,「就连保护咒语都有破绽。如果你宁可担惊受怕也不愿好好过活,那就算把你关在最安全的金库里结果都一样。」
最後,我被以浪费时间为由,赶出了办公室,但斯内普教授的话却不停的萦绕在我耳边,整个夜晚都令我辗转难眠。
後来几天的魔药课我几乎把脸埋在桌子上,斯内普教授看过来的眼神像是含着刀,就连哈利这个活生生的箭靶也没有为我分担多少恶意目光,我的作业得了“糊里糊涂”的批语,分数也跌到谷底。
看着羊皮纸上鲜红色巨大的优雅字迹,我简直欲哭无泪,教授您这样公器私用不怕被乌姆里奇检举吗?
四月末的一个早晨,餐厅里闹哄哄的,不用特意去探听,那些消息便慢慢传进耳中。
前天晚上,弗雷德和乔治又企图施放魔法沼泽(据说是改良版3.0),当场被费尔奇逮个正着,最後他们在乌姆里奇的追赶下,骑上飞天扫帚扬长而去,临走前在走廊上撒下彷佛永远扫不完的广告单,正式向世界宣布恶作剧商店开始营业。
学生们沸腾了,即使现在韦斯莱双胞胎离开了,他们的产品依旧充斥整个校园。
很久以後,我才听赫敏提起,弗雷德和乔治之所以会被抓住和退学,原因是为了哈利。
经过那晚在地窖的提点,哈利便执意要联系他的教父布莱克先生,所以即便赫敏大力阻止,哈利也坚持了这个计划,以至於那天晚上,双胞胎为他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则溜到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使用壁炉。
学校的信件一直以来都被魔法部监控,如果想要秘密联系,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这个代价太高,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事件对这对双胞胎来说只是一个跳板,他们似乎早就想要离开学校了。
不过这些都是後话了。
等意识过来,才发现自己有些羡慕他们,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要什麽,就全力朝着目标奔驰而去,相比之下,我就像只无头苍蝇,瞎忙乱转後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城堡在阳光底下闪耀着古老的光芒,黑湖上倒映着可爱的白色云朵,湖水平静而不见一丝波纹,丝绸般的翠绿草地却在微风中起伏掀动。
六月即将到来,但这对我们来说只代表一件事:要考试了!
教授们已经不再布置作业给我们,课堂时间都用来复习,学生们很严肃,因为普通巫师等级考试会很深的引响到未来的工作选取。
我开始随着这股风潮勤奋读书。这几周我的阅读量创下新高,比起出身在巫师家族的学生,我在魔法界的常识显得又少又可怜,有时候我甚至悲观地认为即使刻意背过答案也比不上他们从小的耳濡目染。
魔法史一直是我的死穴,我很痛苦的回头去背已经快忘记的妖精叛乱战争,顺便分析两次叛乱原因,到了晚上,我却突然意识到关於1289年国际巫师大会的名单我一个都不记得了……
我背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後来不知道哪根筋错接了(或是导回来了),有一天早上醒来,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这麽努力读书未来也不一定会用得上,也许我根本不会在魔法界找工作,话又说回来,我的父母留给我一个小金库,而且我还投资了一项稳赚不赔的生意(双胞胎万岁!),也许我这辈子注定不必工作了。
然後我就开始颓废了。
在专一狂热的读书气氛下,我嘻嘻哈哈地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翻杂志喝可可,然而,这个举动引来了德拉科的注意,等他知道我的想法後,似乎恨不得一把掐死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他在克制自己即将要爆发的脾气。
「你不能因为父母留给你几个加隆就不读书,」他严肃的看着我说,「优异的成绩能为你赢得更多的尊重,就算你不打算工作,也不能放任你的普等测验,这会让你的家族蒙羞。」
噢,这听起来有些严重。
我本来想反嘴告诉他,其实不会有太多人闲着没事来关注麦克唐纳的成绩,我又不是马尔福。
结果他的脸色极不好看,吓得我也不敢再闹下去。
後来,德拉科开始踩着准点来抽查我背书,学校在这段期间也突然出现各种黑市偏方,譬如说增加脑力的龙爪粉(德拉科鄙视的表示那根本是乾掉的蝙蝠便便),或者号称增强记忆力的万灵丹(我觉得那东西喝下去可能连亲妈都不记得了),但明明知道这种东西有九成都是假货,还是有络绎不绝的学生抢着要买,结果这段时间魔法伤害中毒事件开始频频发生。
我漫不经心的抄书,眼睛忍不住偷偷的瞄向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德拉科,他正专注地翻着膝头上的魔咒课本,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在书面上。
看他没在注意我,我转着发酸的手腕,打算趁时机偷个小懒,结果应该在“看书”的德拉科却突然谴责似的咳嗽了一下,吓得我立刻低下头,把脸埋在羊皮纸里面。
「专心,姑娘。」他严厉又刻薄地说。
我委屈的说:「我肚子饿了。」
他盯着我几秒钟,似乎在心里拔河,最後他叹口气,让多多把点心端出来。
听到命令,小精灵立刻欢快的跳出来,在桌子上摆上水果蛋糕、苹果派和一大壶热奶茶南瓜果汁。
消失前,多多甚至满心喜悦的说:「请尽情享用,小先生小小姐!」
德拉科把书阖上,他把茶杯倒满,然後跟着水果蛋糕一起推向我说:「吃吧,吃完了你还得继续写。」
我顿时觉得胃口委靡了一半。
德拉科轻松的靠在椅背上喝奶茶,对比我的脸色,他看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好像那些考试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麽。
「你为什麽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我吞下一口蛋糕後好奇的问他,「除了看不完的考试范围,你甚至还得满足乌姆里奇那个疯巫婆的命令和完成魁地奇球队队长的工作。」
他慢悠悠的说:「加上一点,我还得抽时间盯着你读书。」
我翻了个白眼,咕哝道:「……是啊。」
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半杯茶喝完後,才忽然问我:「艾比,毕业以後你有什麽打算?」
我咬紧嘴唇,半天才勉强回答:「我想把我父母的房子整理好。」
他瞟了我一眼,轻蔑的挑了挑嘴角。
「说了等於白说,」他没好气的说,「你就是从来不谋画未来,才会让自己站在一个什麽都不是的立场上。你到现在还没死在斯莱特林,只能证明你运气够好。」
我放下吃蛋糕的叉子,故作可怜状的低头扮无辜。
德拉科看了我半晌,终於叹口气,语气放缓道:「算了,反正你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你之前的学期成绩来看,你魔药课和魔咒课的成绩都还说得过去,也许你对它们也都还感兴趣?」
什麽叫还说得过去……我那些成绩是优秀!
我反问他:「你这是在推荐我工作?」
「你可以考虑药剂师或解咒师。」他近乎诚恳的说,「不过其它科目还是得保持中上,否则没有老板愿意雇用你。」
听到解咒师,我禁不住笑意,得意的说:「我妈妈也是解咒师。」
他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说:「天赋遗传。」
「也许我可以当一名解咒师,和我妈妈一样。」我说,心里觉得有些安慰。
「很好。」他满意的说,「那麽你得背更多书,就这麽定了。」
……
我怎麽有种被坑了的错觉?
直到考试前倒数一个礼拜,德拉科才勉为其难的容许我抛开课本,朝术科的方向展开复习。我觉得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认真握住自己的魔杖了,回头握它的时候还有一阵莫名的感动。
我们第一堂考试──魔咒学理论,将在周一上午举行。我向德拉科借了这两年的魔咒课笔记,像捧着圣经那样虔诚的复习,周日晚餐我甚至没怎麽用,草草了事後就回到休息室继续看书,大部分的学生和我一样,晚餐过後就回来读书,大家似乎都想把握最後的时间做总复习,但德拉科却踩着宵禁前才踏进休息室。
在他坐到我旁边的位子时,我忍不住问:「你去哪啦?」
「和考官们打招呼,」他得意的说,「他们今天都进校了,有几位认识我爸爸,我甚至在庄园看过他们。」
「那麽,他们买你的帐吗?」我挑起一边眉毛好奇的问。
「哼,等着看好了。」他信心满满的说。
测验维持了整整两周,大体来说,我觉得一切都还算顺利,笔试虽然马马虎虎,术科却非常平顺,漂浮咒对我来说很简单,变色咒比较复杂,老鼠的毛色被我变得太过鲜艳,但一眼望过去也还算标准,临走前考官向我点点头,顿时让我信心倍增。我的变形学成绩不太好,幸好药草学表现得还不错,考卷写得很顺手,术科更是轻松愉快……至於魔药学──我不得不承认,由於考场并不是斯内普教授监考,我在和善的目光下超常发挥,如果没意外,魔药学科成绩绝对能拿到一个“优秀”。
第二周周四晚上十一点,我们顶着一片银色月光爬上城堡塔顶,这是一个观察星象的超完美夜晚,大家架起自己的望远镜,在考官的示意下,开始填写空白的星象图。然而,考试中出了差错,我们在高塔上听见校园内回荡起吵闹声,直到打斗的声音夹杂空气中的凉意传递到塔边,学生们最後一点专注力已然瓦解。
当我顺着声音朝漆黑的校园望去,正好看见海格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
当考试结束,学生们涌出考场便纷纷讨论起刚才的事情。
「乌姆里奇和海格打起来了!」一个学生说。
「胡说!我刚才看见麦格教授被抬回城堡,她肯定参与战斗了!」
「麦格教授会踢烂他们的屁股!!」一个格兰芬多握拳嚷嚷。
我跟在斯莱特林的队伍里,听见熟悉的交谈声,下意识抬头,正好看见铁三角一脸凝重地走出考场,赫敏正泪眼汪汪的说话,哈利拍了拍她,扭头正好看见我,罗恩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我的时候脸色就僵了。三个人顿时都不说话。
自从和哈利在地窖分道扬镳後,我和铁三角见面就是这样尴尬。
我抿起唇,转身朝着斯莱特林休息室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