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想要轻松地吃个晚餐也这麽难？正站在红灯前的程若悉这麽想着，当然，身旁还站着一个突兀的存在。
程若悉眼神都不敢乱飘，只能直盯着红灯倒数秒数，心里恨不得立刻手刀闯马路，实在是因为此时此刻的状况太压抑。
身旁站的那个人，不是其他人，就是秦谦暮没错。
他也一言不发的等着红灯，但程若悉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上是什麽表情，要是不小心对到眼就尴尬了，这种傻事他可不干。
至於他们现在要一起去吃晚餐的事，他也还是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为什麽一个不久前还对自己态度恶劣的家伙会突然邀请自己去吃饭啊，还一副很绅士的样子。
程若悉顾着沈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没有发现已经红绿灯已经转录，身旁的秦谦暮踏出了一步，但发现他没有动作，便又退回来。
「不走？」他这声轻唤，才让程若悉回过神来。
过了这条斑马线後，程若悉才想起一个问题，他们现在要去哪？迅速地偷偷看了眼秦谦暮，但他似乎没有要说明什麽，只是一直走着，因为不知道要去哪，程若悉也只好这样跟着他走。
不过这个谁都不说话的情况，好像很尴尬耶，是不是要开个话题稍微聊聊啊。
程若悉提起勇气，稍稍抬头，把视线从柏油路转到秦谦暮的侧脸上，昏黄的路灯照在他严肃而冰冷的脸上，还真是——
异常骇人。
程若悉才刚张了嘴，又立刻闭上，转头。
因此，程若悉又缩了回去，打消一切念头，还觉得几秒钟前有这种想法的自己真是白痴，这家伙可不是那种可以轻松随便聊聊的人，搞不好又会意外自取其辱，谁知道这家伙又会说出什麽话。
秦谦暮也只是斜眼看了下身旁的人，又转回视线，对於旁边焦躁不安的程若悉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其他反应。
在行至餐厅的路上，程若悉连吭一声都没有，安静到他都觉得自己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这种感觉比在导师办公室里独自和班导乾瞪眼还拘束，早知道就狠下心说自己吃过晚餐就好，要不然现在哪会这麽烦心？
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程，秦谦暮在一家餐厅的门口停下。
「这家餐厅行吗？」他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开口，只差语气没有那麽冰冷。
看见程若悉摇头表示没问题後，秦谦暮就带头走了进去。
虽然可以是可以啦，不过他都把本人带到这了才问，这根本是半强迫的嘛。
「请问有订位吗？」一进去，站在柜台的女服务生立刻抬头询问。
秦谦暮点头，随後说了姓名，在一旁的另一位服务生就来带位，请这两人进去。
原来是有订位的嘛，难怪会半强迫把自己带来这，就勉强原谅他吧，不过这麽一说……如果当初自己说吃饱了，那这里订的位子怎麽办？幸好没有造成他和餐厅的困扰。走到位子前，程若悉这样想着。
他们的位子被安排在落地窗的两人座，一看到了皮制沙发椅，程若悉惊讶了，还真是高级！
两人坐下後，拿起服务生给的菜单，然後翻开。
那一秒，程若悉睁大了双眼，偷偷倒抽一口气。看这个装潢，看这个摆设，看这个桌椅，这麽的气派，这麽的高级，怎麽会没预料到餐点也是这麽高级的价钱啊！
他记得，今天明明要以一碗卤肉饭加卤蛋这种平民美食解决一餐的，怎麽会变成二十倍的高级西餐？贵二十倍就等於可以多吃十九餐的卤肉饭加卤蛋诶，他自己都没来过这麽惊人的地方啊。
他又以不到一秒的速度看了眼秦谦暮的表情，还是一样镇静严肃，端详着菜单。同学你这麽酷绝对是在装逼！
但人都进来了，难道要假装肚子痛去厕所，然後逃走吗？怎麽可能......无论如何还是得点餐，果然，就找最便宜的吧。
於是程若悉也仔细地看起菜单，并不是找自己喜欢什麽，而是找什麽最便宜。因为是依照着价钱，所以很快就选好了，但强迫症发作又一直逼着自己看其他料理的价格。
「酒喝吗？」正当程若悉继续皱着眉头看着菜单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程若悉抬头，自然的回答：「喝啊。」
嗯？等等，酒？他赶紧向後翻，翻到了一页全部列着各种酒的名称，全是外文，略过那串长长的字母往後一看，这个价格......可以吃更多的卤肉饭，想到这，程若悉脸都绿了。
难道说，对面的这家伙要点吗？不，不好吧，如果是他要喝，那干嘛问自己，钱又要怎麽算，一人一半吗？那我光喝酒就饱啦！程若悉不禁掐紧了菜单，正想要抬头，他就看见了服务生已经向这里走了过来。
当他们两人都点完餐後，服务生微笑问了一句：「请问要来瓶葡萄酒吗？」
程若悉在心里直摇头，默默看向秦谦暮。
「拿我上次预订的来。」注意到对方投射出来的眼神，秦谦暮也看向他，「还是你想要别的？」
「没有。」程若悉无奈回答，看来也不能说自己不要红酒了吧，程若悉现在只期望今天带的钱够多。
在点完餐服务生离开後，两人又再度陷入无声的尴尬中，其中一人，始终如一摆着冷峻的脸，闭着双唇看向窗外。而另外一人，也一如往常地身处於紧张之中，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微微地低头，眼神却是放空的，心里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主动开个话题什麽的来缓和一下气氛。
明明周围的气氛是如此地融洽，各桌客人的谈笑声，伴随着现场演奏的古典音乐，没有一处会让人感到拘束，可说是非常轻松自在的一个地方，难道他们就不能谈笑风生一下吗？不，有对面那个家伙就不行。想要他笑？大概只有在嘲讽别人的时候。
没想到等待上菜的时间会是如此郁闷，记得以前和家人、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很有趣，会谈很多有趣的事，现在这个情况就连把手机拿出来玩都不行，因为考虑到礼貌方面的问题，简直是被限制住了一举一动。
盯着眼前的玻璃杯，程若悉伸出手正想要喝一口水时，发现对面的那个人也同时拿起了另外一个杯子，双方都停顿了一下，然後互看一眼，才继续动作，各自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後，又继续陷入一阵沉默。
那这个人又在干嘛，没事邀自己来吃饭做什麽，相信这样的场面对两个人来说都不甚愉快，那干嘛这样为难自己又苦了别人？而且还来这麽高级的餐厅是想逼死谁。愈发沉闷的空气，让他一点一点地更加烦躁，还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像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或者仅仅是看腻了窗外的夜景，原本轻靠椅背，视线一直投在窗外的秦谦暮回头看向眼前，原本呈现放空状态的程若悉，一样低着头，却开始皱起眉。
为什麽？是不满意他选的地方吗？
秦谦暮身体前倾，单手斜撑着脸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双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但程若悉迟迟没有发现前方投射过来的视线。
良久，他才微启薄唇道：「不满意？」毫无起伏的声线伴着不解。
来了这种地方，还会有什麽不满？
程若悉抬头，发觉对方盯着他，眼神便往左右飘了飘，最後也不知道把眼神放哪，就注视着秦谦暮脸下方的颈项之处，再以一副傻气的脸傻笑回说：「没有啊，这里很好。」
他没有说谎，只是某人的存在很让人不自在罢了。
但不悦感消失了些。
秦谦暮锐利的眼神依然注视着程若悉的眼睛，程若悉抬眸与他对望了一秒，承受不住，又将眼神下移，看着对方白皙的脖子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又愣了一下，不、不只一下。
还真是不知道要把眼睛放哪里比较好......
终於，不久後便上了开胃菜。
程若悉松了一口气，食物终於上来解救他了，到了这个时间还真觉得肚子有些空虚。
优雅地拿起餐具，优雅地挖了几口，优雅地……没了。
幸好接下来上菜的速度就没那麽慢了，不用与空盘子乾瞪眼或是与秦谦暮乾瞪眼这麽久，真是可喜可贺。
陆陆续续又上了汤、面包、沙拉，除了喝汤的时候，被烫了舌头还要故作镇定，还有用叉子插小番茄的时候差点飞走以外，其他都没什麽大问题。
接下来，上了主餐，服务生也拿来一瓶红酒倒在一旁的高脚杯里。
主餐的食用方法倒是没问题，真正拿高脚杯喝酒还真是第一次。
他学着对方的动作，拿起酒杯，看着被内晶莹剔透的酒红玉液，拿到唇边轻嚐一口，酒气冲进鼻腔，有些涩口，还带些葡萄香气。
大概掌握享用西餐的节奏後，用餐起来也放松许多，配着红酒意外的不错，好几千的酒果然不一样啊。
品嚐完这道菜，才真正有了饱足感，收走碗盘後，还送上了水果沙瓦，小小一杯很可爱，酸酸甜甜的味道大概是用来解油腻的。
如果没错，等等大概就会送上甜点了，虽然今天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好期待。
甜点上来时，饮料也一并送上来了。
程若悉看见桌上的食物，少女心顿时爆发，超想拿手机出来狂拍，但碍於场合只好作罢。
拿起小汤匙朝提拉米苏挖一口送到嘴里，期待的表情却瞬间平淡了下来，这个甜点，还真普通呢。
「还不如我们店里的好吃……」瞪着甜点，他小声嘟囔，却忽然想起对面还坐着一个人，猛地抬起头，对方则因自己的动静也看向他。
程若悉乾笑两声，继续装作没事吃着他的甜点。
秦谦暮看对方装傻，也看向自己盘中的那块被挖了一口的提拉米苏，有点不想吃了。
终於在最後的餐後水果下解决了这顿晚餐，肚子饱是挺饱的，但他心灵的疲惫感可是倍增。
啊，还要结帐呢，他的部分他早就算好了，再加上一成的服务费，他还真不敢说出那个价钱。
秦谦暮已经拿着帐单走在前面，程若悉伸手拉拉他的袖子，秦谦暮便停下脚步转头过来，他锐利的眼神看着自己，还真是又让人紧张了起来。
他伸出手，「钱在这里。」
秦谦暮还是盯着自己，没有动作，停了几秒才开口：「你先收着。」说完，又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程若悉呆然盯着他的背影，什麽鬼！有人这样的吗！
走到柜台，秦谦暮已经在结帐了，只见他从皮夹掏出了一张信用卡，依他仔细的观察，那就是他上次拿的那张！哦，那真是不好的回忆，还是一副高傲的姿态，无论人或是信用卡皆是如此。
结完了帐，两人走到餐厅外面，程若悉大大松了口气，有种从魔窟脱逃的感觉，只不过大魔王还在旁边，啊哈哈，这种比喻真是太贴切了。
对了，还要还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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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
其实我大前天就想极限赶稿了，不过中途太有障碍就放弃了。
这次小攻带着小受吃西餐真是虐死我了，西餐啥的我不懂啊，若是有错误请帮我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