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放下汤匙，盯着她一举一动的郭毓荷倏地激动站起身，铁椅在地面拖出一道痕迹，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一如郭毓荷现在狂躁的情绪。
她瞪向平头小子，怒气冲冲，「苓宁又不是王安璨的女朋友！她干麽要去看他？」
平头小子受到惊吓，愣愣地嗫嚅，「我又不知道他们不是……我以为他们是啊……」
「是什麽？」
郭毓荷有如一只炸毛的小狮子，引来冰店不少顾客侧目。
向晚有些忧心。
赖苓宁烦恼地看向沮丧的陈衍，以及暴躁的郭毓荷，最後默默叹气，在心里做了决定。
她拿着书包站起身，「我和阿璨那麽多年的朋友，本来就应该去看看他。」
陈衍感激地望着她，她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後走到门边对平头小子歉然一笑，无视身後郭毓荷冷冽的目光。
郭毓荷气得拎起书包打算离开。
向晚拉住她，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晚一眼後，挣开她的手走掉，离开的方向与赖苓宁相反。
两人背道而行。
放学难得的小聚会不欢而散，搞得向晚晚上在家时郁郁寡欢。
向母端一盘水果出来，见向晚开着电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头。
她拿起叉子叉了块苹果递给向晚，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小晚心情不好？」
向母知道向晚因为失去父亲，从小便性格独立，不常把心事说出来，而摸头这个动作会让她感到安心。
门铃响起，向晚上前开门，见陈衍披着一袭夜色，拎着一袋野菜站在外头。
「小晚，这是我爷爷奶奶种的菜，我妈让我拿一些过来给你们。」
昏暗的门灯下，陈衍看上去十分憔悴。
向晚将野菜拿进去给向母後，什麽话也没说就拉着陈衍往外走。
来到社区的小公园，向晚率先坐上秋千，她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陈衍一起。
两人随着秋千前後晃荡，月光下单薄的影子显得孤凉，狭小的空间塞满寂静。
向晚受不了压抑的气氛，主动开口：「衍哥，你和安璨哥怎样了？」
「他啊……」陈衍垂头露出一抹苦笑，「他不接我电话，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晓得该怎麽办了。」
「不过，衍哥你怎麽会填G大？」
王安璨不理解陈衍，老实说，向晚也不理解。
陈衍从国小到高中都一直非常热爱田径，每当大家聊起梦想，他总是意气风发地说将来要当田径国手，出国比赛拿奖回来。而他的确有这份潜能，每一任体育老师都极为看好他，更是认真栽培他。
学测成绩出炉，大家聚在一块讨论志愿时，陈衍甚至下定决心要读体育大学的竞技运动学系。
除了一次，他动摇了。
就是王安璨说他要去读离体育大学约莫三小时车程的G大那一天。
向晚踌躇地问：「是因为安璨哥吗？」
陈衍没有回答，但向晚晓得他是默认了。
她不再去看那双更加黯淡的眼睛，而是仰望星星寥寥可数的夜空。
「为什麽呢？担心安璨哥吗？」
会让陈衍放弃梦想的人，肯定是他放不下的王安璨。
向晚刚搬来这个社区时，他们四人已是要好的小伙伴，慢慢相熟後，她偶尔会听他们聊起以前的事。
听说王安璨从小患有自闭症，不擅与人来往，被恶霸欺负也不吭声。直到陈衍看不过，出手救他，每天一起上下学保护他，王安璨才逐渐愿意说话，慢慢不再对人畏惧。
然而，王安璨依旧讨厌接触人群，班上其他同学来搭话一概不理，久而久之，便建立起他孤僻的形象。
「其实最初我听到安璨说要考G大时，就有私下找他讨论，我不放心他独自在G大念书，怕他又被欺负，被说闲话，甚至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他却说我不相信他能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陈衍低头注视脚上的鞋子。
他和王安璨曾在小六时偷偷打碎两人一起存的小猪扑满，一起坐公车到运动用品专卖店，买下人生第一双球鞋。
虽然多年过去，那双球鞋多处磨损，也不再合脚，他仍仔细保存那双球鞋，就像这些年他小心呵护他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