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学校盛传胡澐涓将学生打伤的消息。
胡澐涓班上的某个女学生,因为考试成绩没能达到她所设立的标准,就被她用棍子打伤了右手,伤势严重到医生诊断出也许过了期末考後,女学生都还无法握笔。
女学生的家长为此亲自来到学校兴师问罪,事情闹得很大。
然而胡澐涓却没有丝毫悔意,甚至还在女学生请假期间,当着其他同学的面理直气壮地羞辱对方,结果这次事件似乎成了引爆点,对她不满的学生越来越多,她与学生爆发冲突的次数也逐日增加。
「听说今天是二孝班的人跟胡澐涓开战。」田甄下课时对我说,「她把某个男生的考卷扔在地上,骂了他一堆难听的话,结果那个男生一气之下,竟然上前推倒讲台,超惊悚的。」
「嗯。」我随口应了声,继续低头绘制肖像画。
她小声道:「但也因为现在敢反抗她的人越来越多,本来被胡澐涓捧在手心宠爱的那几个优等生,处境似乎也跟着变得艰辛起来。我刚刚就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些古邵远的消息。」
闻言,我马上抬头,「什麽消息?」
「好像有人得知他与胡澐涓相识已久,故意放话说古邵远是胡澐涓养大的小白脸,还说他们有暧昧关系,谣言传得很难听。」田甄音量压得更低,「看来不只你注意到胡澐涓对古邵远的态度不单纯,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古邵远真的会变成大家的头号眼中钉。」
我没有接话,虽然手上还是继续作画,却已经失去了兴致。
在下堂课开始前,我带着新一批肖像画去找萧老师,意外发现古邵远也在导师办公室里。
他站在胡澐涓的办公桌旁,胡澐涓带着笑意与他说话,甚至还亲密地牵着他的手。
我的目光始终无法从他们触碰在一起的手上移开,等古邵远走出办公室,我立刻叫住他。
「胡澐涓找你做什麽?」我直截了当地问。
「她说今天中午有帮我做便当,要我跟她一块吃饭,放学也叫我等她一起回去。」他也回答得很乾脆。
我静静凝视他片刻。
「古邵远,我们是朋友吧?」我郑重道,「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他目光不动,「嗯。」
「如果你也把我当朋友,那我们以後就像一般朋友那样正常相处吧,而我不会把这视为是演戏给胡澐涓看。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都一起吃午饭,放学也一起回去。因为我们是朋友,就算这麽做也并不奇怪,对吧?」
我认真说下去:「如果我是你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那麽今後胡澐涓再开口要你与她一起做什麽,我希望你能第一个想到我。在这所学校里,你不是只有她一个熟人,你还有我。既然是朋友,我就不想看到你因为她而受到伤害,你明白吗?」
这次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嗯。」
我点点头,「那就好,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才会在导师办公室门前等你,没事了,再见。」
正要转身迈开步伐,古邵远却忽然上前伸手拥抱我。
我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挣扎,他便松开了手。
「那今天午餐要在哪里吃?」他问。
「先、先在福利社会合吧。你干麽突然这样?吓死我了!」我被古邵远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幸好附近没什麽人。
「因为你还没说中餐要在哪里吃就走了。」
没想到这家伙会做出这种出人意料的举动。
因为不希望他继续遭受别人的恶意抨击,从那天起,我开始每天与古邵远相约吃中餐,放学也结伴走到公车站等车回家,想藉此扭转别人认为他只跟胡澐涓亲近的印象。
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让胡澐涓再有任何理由接近他。
这样的午餐之约持续了一段时间,还没看出大家对古邵远的想法是否有所转变,我与他正在交往的谣言却已经先传了开来。
跟我比较熟的人,像是篮球社的学弟与萧老师,都陆续向我求证。
「乾脆你们两个交往算了。」田甄提议。
「干麽连你都跟着起哄?」我瞪她。
「可是我真的觉得可以呀,要是怪胎古邵远交了女朋友,大家就不会觉得他那麽奇怪了,也不会再将焦点放在他和胡澐涓身上。陈津津你真的是功德无量,根本是正义的化身,了不起!」她笑着对我竖起大拇指。
期末考结束那天,我和古邵远在校门口等车,几个他班上的女生经过,将目光落在我们身上约莫有半分钟左右,那种眼神解释起来,很像是匪夷所思,好似认为可以跟古邵远共处的我八成也是个怪胎。
我咬着饮料杯上的吸管,瞥向站在右手边的古邵远,「跟你当朋友还真不容易,光是站在一起就可以被指指点点,难道这些人都没有异性朋友吗?」
「你不想跟我站在一起?」
「不是啦,我只是认为这些人太大惊小怪,谁规定非得是男女朋友才可以天天在一起?我觉得那些满脑子只想着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人才无聊。」
古邵远好奇,「一定要是喜欢对方才可以在一起吗?」
「对他们来说就是这样吧。」
「那我喜欢你。」
我手上的饮料险些掉到地上,「你干麽突然说这种话?」
「因为只要喜欢,不是就能继续在一起了?」
我愣了半晌,赶紧说:「等等,你不需要去在意别人怎麽想。只要我们自己认为没有问题就好啦,随便那些人爱怎麽说就怎麽说,你没必要因为他们就说出这种话啊!」
他沉吟了一下,点头,「喔。」
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与一般人不太一样,吓了我一大跳。
「你寒假要做什麽?」他问。
「没什麽特别的行程,就在家里跟家人一起过年,你也是吧?」
「只有除夕到初二,之後我爸妈就要回台中工作。」
「所以其他时间就只有你一个人?胡澐涓会不会又叫你去她家念书?」
「我没再去她家了。就算没有她,我本来就能自己念书,而且现在不管做什麽我都会先想到你,已经没有理会她的必要了。」
听他完全不害臊地说出这些话,不知为何,反而是我感到难为情,心里也暖洋洋的。
我有点高兴。
「古邵远,虽然这次寒假比较短,但要不要找一天见面?我们一起写寒假作业怎麽样?」
「你想抄我的作业?」他挑眉。
「可以吗?你想直接借我抄我也不反对喔!」
一抹深深的笑意从他的唇角漾开,「别想。」
那是我第一次见古邵远笑得那麽灿烂,意外地充满着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