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是在苏黎世，那时，以管家而言过於年轻的艾德温‧史密斯首度担任饭店套房管家。
『我无法想像这张脸和这身姿态离开视线。这实在太糟了。』那人用特殊的抑扬顿挫说着，搂住身旁苗条的女子，共谋地对他眨眨眼，『答应我，史密斯先生，我们在这里会受到你全程的照料──你本人的。』
夸张的语调带着爱尔兰特殊的故事氛围，一口英语是属於伦敦上流子弟，带着一种让人很难不向往的自信特质，彷佛只要跟着他，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是的。
他到现在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
「给你带了你老情人的消息。想不想听？」
乔艾尔话出口，艾德温的拳头停住了。
这个动作僵持了将近一分钟，两个人四只眼也对视了那麽久。然後艾德温收回手，转身进屋。
「不想。」
但他没有赶乔艾尔出门。乔艾尔跟在他身後走进去，小黑默默走在两人之间，一下看这个一下看那个，不知道哪个会先解决他的疑惑。
艾德温的老情人？
乔艾尔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打量着室内的装潢摆设，不置可否。艾德温在厨房，漫不经心地以一种专业速度准备好茶和饼乾，小黑赶紧趁他端出来之前溜进去。
「他是我在荷兰管家学校的同期生。」话还没问，艾德温就自己开口了，「我们每年都要回去训练，多遇到几次就熟了。他是法国人，不过他的罗嗦是来自八分之一的义大利血统，不是法式罗嗦。」
好个避重就轻的介绍。小黑也不管什麽法式罗嗦义式罗嗦了，直接从前面抓出关键词。
「荷兰管家学校？英式管家不是在英国受训吗？」
「很多国家都有英式管家的学校，英国……也有。」艾德温迟疑了一下，「但我不想在英国。荷兰管家学校在培训职业管家的方面也很有名。」
不给小黑再问任何问题的机会，他把茶和饼乾放上托盘，大步走了出去。
乔艾尔一手搭在沙发椅背，拉出一个同情的笑容。他的嘴唇不厚但线条柔软和善，和艾德温薄而不锐、彷佛紧抿着一切伤痛的唇形形成强烈对比。
那也是此时两人呈现的气氛。
「……」
艾德温试图拿出一副冷淡的目光，一开始很成功，但不久後就垮了下来。
他用一种混和了哀求和坚强的眼神注视乔艾尔，乔艾尔的神色则复杂但坚定。
小黑不妙地想，如果有人会在这场眼神对抗赛中落败，那个人一定是艾德温。
「……他怎麽了？」
艾德温终於颓然问道，让自己摔进沙发中。
乔艾尔舒口长气，温润的棕色双眸转了开来。
「我先从最近的事讲起。虽然，你是瑟雷斯汀‧杜克蒂的第一位私人管家，但在你离开後，他似乎终於意识到自己有多需要私人管家，所以他又聘了一个。这事你知道吗？」
艾德温不知道。
当初他走得匆忙。虽然他强迫自己用游刃有余的态势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但他从来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总之呢，他之後请的那个人也是我朋友，比你还年轻，」他说到这里观察了下艾德温的表情，「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以私人管家来说，连你都太年轻了，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在建立自己的王国，艾德温心想。因为他是个国王。
胃里一股酸涩泛上，他眯了眯眼，吞了口茶咽回去。这时突然有什麽欺近，余光瞥见他的室友正试图用一只幽灵手掌覆上他的手，看来是个不成功的安慰举动。
他突然认真地想笑起来，感觉到身旁的小黑传来一股尴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平复下来。
「然後呢？」艾德温平静地望着乔艾尔，「你朋友发现了什麽？」
乔艾尔对他的反应有些惊讶，但没有耽搁这个问题。
「他有麻烦。」乔艾尔不冷不热地微笑，「我来只是要告诉你，如果你还想帮这个烂人，眼前有个直接的机会，你可以不用再照顾他的小女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