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跟老板吃完饭,要回住处,明天一早尽快处理好事情,晚上让你见到人。」别说明天晚上了,若不是真有事情,他凌晨都想开夜车回到许淮心的身边。
「不要,阿青哥不要赶,你缓缓的开,就算後天回来也没关系。」知道谭青工作辛苦,许淮心怎麽样都不会让他熬夜熬肝,「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没事。」
其实她一个瞎子,谭青是否在身边,是否能让她看见都无妨。
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内心闹得慌,听见了情绪便安定许多,彷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知道,我开车会小心。」低声笑了笑,谭青坐在车子里头,尚未发车。
今日他是又奔又赶,说内心不慌,是骗人的。可真见了张老大,他知道再慌再急都没用。
张老大若真要对谁动刀,不是哀求、恳求就有效果。
现在黑道、地下钱庄的老大也讲究格调,张老在花莲最好最隐密最高级的饭店设下一场鸿门宴。谭青没有准时赴约,那麽他底下的人全都别混了,绝对会像砍草一样,全砍了。
好在谭青出现,不卑不亢,来到自罚三杯高粱,畅快淋漓。
三杯喝下肚,烧了喉咙,也让包厢内的气氛热烈了起来。张老没有纠结谭青迟了这麽多天,拐着他的肩膀,好得像是对待亲儿子。
谭青不傻,怎麽不知道餐桌底下放了好几把枪,他若有半点迟疑,直接砰了他,乾净俐落。
「你前些天跟我说要在北部买房子,地段怎样?钱够不狗?需不需要我帮你出一点?」
「地段不错,在河畔附近的老社区,屋龄高、地坪却足,整理一会倒是舒适。」张老大能问,自然就能查,谭青丝毫不扭捏,直说无误。
「你把你的小情人给接到那了?」
「是,我想就近照顾她。」没有回避、没有解释,谭青笑着接话。这笑有几分真诚,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知晓。
「原来你这小子是得了美人计!我看你迟了这麽久没过来,天天跟我喊请假,都担心你不干了呢。」
「哪敢。」跟在张老身边太久,什麽都看过,看得刺目,日久便不再心惊。以前的他能挥霍生命,身上被砍几道伤都没问题,现在不行了,有了淮心,他说什麽都不能倒下。
包厢静了一会,张老手刁着香烟,敲了敲烟灰缸。
「你那二哥,说不要在我底下混,想跟着你,你知道吗?」
「知道。」
「倒是不怕死。」说话的态度眨眼就变调,要不是谭青早有心理准备,换做别人根本难以适应。
「老大,既然我都来了,也没有什麽事情想要瞒着您。我知道我没有本钱跟您叫板,可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北堂我接下来,替您扫荡余孽,整顿纪律,顺便扩大版图,这些我都会尽力做到。同我在电话里说的,我不求什麽,求的是一个安稳度日。我自知几斤几两,一家子都压在您底下,不会疯到想要背叛您。」
张老迟迟不说话,屋内静悄悄,众人紧绷着一根弦。
猛然间,张老把酒杯给砸了,哗啦一声,酒水四溢。本该受到惊吓的谭青,却面无表情,直直对上张老的眼。
就是这个眼神。
冷冷一笑,张老回忆起初次见到谭青时,那个面黄饥瘦的小子,露出这个毫不畏惧的眼神。
好似别人架着刀子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怕。张老看中谭青这一点,这麽多年下来,谭青也没让他失望过。如今他有了家眷,本该有了软肋,却还是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人皆有情有畏,然谭青的情与畏,全给了许淮心。
给予旁人的,只有躯体空壳子,和挥之不去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