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综合教室,比平常拥挤许多。
涂晓仪大剌剌的坐在塑胶课桌椅上,无聊的晃着双脚,眼珠子不安分的咕溜,一个不小心便落到了和自己有些距离的那人身上。
只见班长倚着另一张桌子,双手环抱胸前,冷若冰霜的面容不怒而威。
涂晓仪悄悄观察他,怎麽也搞不懂这样严肃正经的人,为何会和那个全校最特立独行的房泰旻成为朋友?
身为行动派少女,涂晓仪的生存守则便是「坐而想,不如起而问」,於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挪动屁股,朝着班长前进。
制服裤与桌面的摩擦声让人不想注意也难,班长睨向她,扯着嘴角道:「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注意一下好吗?」
「拍谢,阿母给我生错性别了。」涂晓仪嘻嘻笑着,问道:「你不去补习吗?」
「今天不用。」班长迅速的回答,才发觉对方的问话似乎不太对劲:「你怎麽知道我有补习?」
「噢,因为你一脸长得像是有补习的人嘛。」
「……你是房泰旻吗?」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就是直觉、直觉!」对方面色转青,涂晓仪立刻陪笑脸,并且扯开另个话题:「看来你和房泰旻的感情也不错嘛,居然还来陪他。」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班长平静的目光移向了正在温书的两人,淡淡的道:「我只是想知道,那家伙真正的实力。」
「我懂。」涂晓仪揪着眉毛,哀叹:「美术班好歹也是我们学校里学业成绩最优秀的班级,没想到班里有个成天懒懒散散、完全在常规外的外星人,怎麽想都觉得很……」
「喀嗑!」
涂晓仪瞪大双眸、瞬间语塞,只因那只被班长握在手中的笔,硬生生的被截成两半。
「八块钱的笔果然很脆弱,该换新的了。」班长平静的将原子笔的残骸放在桌上,接着又回到双手环胸的姿势,彷佛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可涂晓仪却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
因、因为那枝笔已经用很久了,笔管中间的卡榫已经松脱,所以、所以才会爆开的!是这样的对吧、对吧……
「他们好像要开始了。」班长朝前方勾勾下巴,涂晓仪立刻扭头不敢再看他,免得自己的下场就会像那枝原子笔一般。
完全不晓得好友方才经历了什麽,霍缃玲接下房泰旻的国文课本,翻到第六课的页数。
「小缃缃随便考吧,我背得很熟喔!」
「谪守。」
「欸,直接来吗?」霍缃玲直接进入主题的行径让房泰旻忍不住抱怨,却还是迅速接上标准答案:「被贬谪任太守。」
「萧然。」
「萧条空寂的样子。」
「大观。」
「盛大而壮观的景象。」
「骚人。」
「多愁善感的诗人。」
彷佛是早就套好招一般,一问一答间没有丝毫停顿,让一旁的涂晓仪忍不住惊呼:「房泰旻真的有脑!」
「霍缃玲也不错。」班长补充,饶富兴致的频频点头:「课本虽然打开了却停在作者简介,根本没翻过,果然是个对手。」
涂晓仪本来是认同这番话的,然而当「对手」两字传入耳里,脑海中立刻浮现那原子笔的残骸,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提醒缃缃离这个人远一点啊!
另一边,霍缃玲几乎把注释都考完了,看着房泰旻得意的吹起口哨,心里忽然起了念头,到嘴边的题目一下子加长许多。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闻言,房泰旻不禁愣住,基本上题目已脱离了注释的范围,倒成了翻译,若照他平常的习性铁定和霍缃玲讨价还价,可这瞬间,他忽然不想示弱。
「……待到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的日子来临,湖面浪静,天光和水色交相辉映,碧绿的湖水一望无际。」
「缃缃是被魔鬼附身了吗?」涂晓仪不禁打了个冷颤,并在心里发誓以後绝对不找霍缃玲替自己抽背。
「是不想输给房泰旻吧?」班长勾起微笑,感同身受的说:「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激起别人的斗志。」
正如班长所说,霍缃玲的情绪真的被牵动了,又不死心的背了几段古文,而房泰旻虽然没有像注释一般几乎是反射性的回答,却都说出了标准答案,让霍缃玲不得不承认,这一战是自己输了。
「你不只背了注释,也顺便背了翻译?」
「如果不把整个课文搞懂根本背不起来吧?我可是连做梦都梦到跟范仲淹喝茶呢!」房泰旻理所当然的道,同时以双手撑着下颚,弯起眼眸狡黠笑道:「是我赢了吧?」
「嗯,你赢了,今後也请继续保持这样的拚劲。」霍缃玲心服的道,并转头对涂晓仪说:「晓仪,下次背注释要先把课文都搞懂再背喔。」
「我、我知道啦!干嘛扯到我身上啊!」涂晓仪气得跳脚,好似到最後不管是受惊吓还是被训话的都是她,她到底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