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宿後,优子也顾不得自己淋的比阳菜还湿,冲上楼翻出毛巾再奔回仍在玄关脱靴子的阳菜,将毛巾递给她。
「先擦一擦再回去换衣服吧,我去帮你煮杯姜茶。」
接过毛巾後,便见优子脱去湿漉漉外套挂好在玄关边的勾子上,又钻进厨房,阳菜随即听见瓦斯炉的开火声。擦拭着头发,阳菜抓着毛巾一角若有所思地停下动作,悄然叹了声气,跟着踏入厨房,在那个矮个子专注於材料与火候控制的时候,阳菜将肩上的毛巾盖上她的头。
「阳菜!?」
瞪大的眼及剧烈震动的身子都说明了优子的惊骇,但阳菜早一步扣住她的肩头,漂亮的脸庞面无表情,却轻柔地继续为她擦拭头发。
「不擦乾会感冒。」
阳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还是让优子僵硬了全身,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抬头。
藉由身高的关系俯视身前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小矮子缩起单薄双肩,那模样跟做错了事而胆颤心惊的宠物没有两样,阳菜不自觉又轻叹了口气,终於停下动作。
「我去换件衣服,小优也快去换吧!」
丢下话,阳菜便转身离开了厨房,徒留一个人怔愣呆然的优子。
阳菜……竟然帮她……
一片空白的脑袋让滚开的水拉回神,优子赶忙关起火,将小锅子放进电锅里保暖,不敢让自己的思绪有空间探索阳菜适才的行动,快步回到自己房里,拚命说服自己。
正常的、一般来说都会担心的,没有什麽特别的,阳菜不过是怕我感冒而已……关心朋友是正常的!不要想太多!
浑浑噩噩换上乾净的衣服,再吹乾一头中长发,当优子回到一楼,客厅里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果然看见阳菜一身轻松休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莫名地,优子的心情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咬着下唇走进厨房,将保温中的姜茶倒进两个马克杯里。
镇定!优子,不过是独处而已,如果还想跟阳菜保持良好关系,不突破这层障碍是不行的!
深呼吸了好几次,优子弯起唇角,露出自认为最平常的笑容,端着两杯热饮来到沙发前。
「虽然有点烫,但还是趁热快喝吧!」
将其中一杯端给阳菜後,优子也捧着自己的,缩到单人沙发去,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电视节目里,试图从中找出话题来让两人之间的氛围不至於尴尬。
然而,令人意外的却是向来不多话也甚少率先搭话的阳菜竟然抢她一步先说话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小优会那麽多东西。」
才刚要指着电视里有趣画面做开场白的优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望向噘起粉唇的阳菜,略带娇嗔的语气只是更加延缓优子大脑的运转。
「明明那麽矮,又那麽变态,为什麽那麽厉害?好像什麽都会,什麽都难不倒你。」将杯子抵在唇边呵着气,阳菜扬起黛眉,斜睨着优子。
顺着阳菜的话不自觉拉下八字眉,优子反驳,「这跟矮哪有关系……」吐槽式的玩笑话让两人之间终於褪去连日来的冷漠,优子稍稍安下了心,
再度轻啜了口姜茶,热气从喉头滑进胸口累积在腹间,全身暖呼呼了起来,阳菜端着杯子放置侧曲在沙发的大腿上,修剪过的指甲轻敲着杯缘。「小优……会怀念高中的时候吗?」
「嗯,很怀念哦!那时候大家都好年轻、皮肤也超好的哦呵呵。」
年少轻狂的画面涌上脑海,优子的笑容完全灿烂开来,连颊边的酒窝都隐藏不住她的愉悦。
「经过那麽多年,小优还是像个大叔一样……」瞥了那张近似於痴汉的笑容,阳菜只能叹气,漂亮的大眼睛里却也跟她一样藏不住淡淡的笑意。
「啊哈哈哈,本性这种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嘛。」耸耸肩,优子凝望杯里的褐色液体倒映着小小的自己,「那个时候能认识大家真的是太好了,高中时期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候哦!」
挑起眉头,阳菜的神情颇是不以为然地望向优子,「还敢说呢,全校有谁不认识大岛优子?全学年第二名又运动万能的优等生,竟然看到漂亮可爱的女生就去性骚扰人家,连老师都下手了……」
不论在校园哪个角落,都可以看到跟优子打招呼的学生与老师,这让向来以自我为中心且极为被动与人接触的阳菜着实叹为观止,倒是与阳菜同班的南与咪酱对於隔壁班的优子人脉手段及不要脸赞叹不已,尤其是在缠阳菜的时候。
听阳菜突然压低且有些咬牙切齿的语调让优子又蓦地心惊起来,连忙将话题重心丢回阳菜身上,「阳菜自己也是啊!你可是那时候的校花耶,有名到隔壁校的男生都来排队告白,还被封为『天然腹黑女神』的说……」
「什麽叫『天然腹黑女神』?」阳菜的眉头扬的更高了。
似乎有杀气……
优子缩起脖子,无辜望着眯起眼的阳菜,「因为向阳菜告白过的人都有阴影,所以……被男生们私下叫的……」
其实感同身受的优子真的很想回过头来安慰那些告白失败的人,「没有兴趣」、「好麻烦」等话都算是温柔的拒绝了。
话题突地中断,阳菜垂下脸,长发遮盖住神情,优子被突如其来的沉默惊的手足无措,正咬牙反省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阳菜又突然淡淡地开口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麽……优子会喜欢这样的阳菜?」保持垂首的姿势,阳菜的声音很轻,在疑惑中透着优子无法理解的细微起伏,「阳菜那麽腹黑,又那麽无趣,一点也不善解人意,为什麽……」
原以为,自己最恐惧的就是这一刻,但莫名其妙的,优子却松了眉头,笑咧开可爱的栗鼠门牙及虎牙,语气重拾年少狂放时的痞样,「因为阳菜很可爱嘛,身体很香又很软啊,所以不自觉就……啊哈哈……」
但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真正的原因,在那段人生最灰暗的时期,刚遭逢被母亲抛下、被大岛家族排挤的时候,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依然努力用笑容度过每一天,但莫名其妙的,向来视她如毒蛇猛兽避之危恐不及的阳菜,那阵子却不再抗拒自己靠近,任她怎麽抱怎麽亲怎麽耍赖都没关系,只是静静的,像在陪伴着。
一定会没问题的。
这是MyPace的阳菜最常对她说的话,却也是让她最受用的话,陪她渡过那段灰暗日子。
然後,喜欢上了,就无法自拔了。
「果然是因为这样吗?」抬起俏脸,阳菜咬着下唇娇怒扫向优子,「可是小优不也称赞过咪酱?」
「可是咪酱的手感是比不上阳菜哦!要论起肌肤柔软度的话,阳菜永远都是我心中的第一名哦,已经蝉连好几年冠军了,从来没有人能赢过阳菜呢!」
「你这个大变态!竟然还有排行榜……」
某人抄起手边的靠枕直往正涎着一脸回味的恶心笑容砸过去。
「唔……这是事实嘛……」
意外的把这应该是令她们尴尬的话题打开来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蓦地缩小了,优子也终於不再那麽忐忑不安,反而更能轻松自然地面对阳菜,慢慢寻回那段青春岁月的熟悉气息,热络了彼此。
一同陷入回忆里而停不下话的两人边笑闹着,没有发现窗外不知何时也停了雨,微光正慢慢穿透过灰层,丝丝洒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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