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又欣并不生气,应该说,她不知道为什麽要生气,不过林巧仪与李慕洁似乎对於隐瞒两人关系这件事而耿耿於怀,裴又欣郑重澄清过好几次,她并不生气,反而是开心的。
虽然与李慕洁没有情缘,但还是存有些许情谊,看见学妹幸福她当然开心,而巧仪她反倒是比较五味杂陈一些,她不禁好奇林巧仪从认识至今,究竟是怎麽看待自己的?
是自己的前情敌,还是一个朋友呢?无疑的,林巧仪对裴又欣很好,好到梁聿琳与叶梓妍还曾误会林巧仪对裴又欣有一份特别的情愫,再者裴又婷与莫丞翰也曾乱点鸳鸯谱到她俩身上,所以怎麽说呢……她有些疙瘩。
她不是讨厌林巧仪,只是觉得会不会自己的热情,曾经造成林巧仪的困扰呢?
不过很显然的,裴又欣多虑了。
自从这两人公开关系後,李慕洁便常常到店里来大晒恩爱,与林巧仪你侬我侬的闪得旁人眼瞎,不过也因为如此,裴又欣享受到不少口福,而且怎麽说呢,她挺喜欢看林巧仪与李慕洁之间的互动,总是打打闹闹的很有趣。
这两人也时常拌嘴,总是吵得天翻地覆,最後却又都莫名和好了,这让裴又欣总是啼笑皆非,只能说这对也算是欢喜冤家了。
後来与林巧仪聊过後,才知道原来两人是多年笔友。这不是林巧仪第一次来台做交换学生,高中时就有过此经验,而当时就是转进李慕洁的班级因此结识,两人相谈甚欢,离台前互留信箱当了好几年笔友,直到最近林巧仪又来台湾,两人才双双走在一起。
「那你之後不回国了吗?」裴又欣问,交换学生是有期限的,一定的时间到了就必须回去。闻言,林巧仪轻轻勾起笑,点头:「要啊,当然要回去。」而那双蔚蓝眼眸有些黯淡,彷若大雨将至的天空般混浊。
裴又欣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才好,也许在这个热情奔放的洋人面前,最温柔的决定,就是不过问。
日子就这麽一天天过去,坚强如莫丞翰很快的又振作起来追着别的学妹跑,裴又欣不意外他的神经大条,总之这人失恋没什麽好担心的,只要追求对象不是学姐就行。
不过学姐现在到底在哪,她毫无头绪呢。她始终没有放弃去找学姐的这个想法,却也因为如此更加努力成长茁壮,就像洆浈姐说的,即便现在找到了学姐又能改变什麽?裴又欣答不上话。
全台陷入盛夏高温中,工作几个月了裴又欣省吃俭用下也纂到一点钱,虽然距离人生第一桶金还有大段距离,但要应付车贷头期款已是绰绰有余,於是这天裴家在餐桌前商量要买什麽车。
「我、我还是会担心啊!」裴母噘起嘴,握住裴又欣的手嚷嚷:「我们家的小公主非得买车吗?给丞翰或是正希载不好吗?」
「妈,上次我们就聊过啦。」裴又欣极有耐心的再次重申:「我不想要一直给人家载,这样也是麻烦他们啊,而且我是买车不是摩托车,你就放心吧。」
原本裴又欣是想先买辆摩托车,不过在裴母的坚决反对下做了让步,又多存几个月的钱买车,总算凑到头期款,而接下来几个月的车贷裴又欣简单算了一下,是可以负荷的。
「好好,我们拉回正题,又欣的需求就是代步而已,不需要选到大车吧?小车就行了。」莫洆浈边说边滑开平板,又道:「这台,我有个客户最近刚买这台福斯polo,我觉得这台外型挺好看的,而且相当平价,不过还是要试乘看看。又欣,你觉得呢?」
裴又欣点头,简单看了介绍与评文,她也挺喜欢的,於是又多选了几台备车,再找天一同去车厂现场看看。
不过问题就是,裴又欣得先有驾照才行。驾训班课程约一个月,实际上并不会上满一个月,虽然裴正希说他可以教她,但上驾训班一个月便能考驾照,非透过驾训班就得等三个月,双双衡量後裴又欣还是决定上驾训班。
而她首先知会的人便是梁姐。
「学开车?」梁聿琳放下手中的报纸,柳眉轻挑。「可以啊,所以你要上驾训班?那你早两个小时下班就行了,反正巧仪也放暑假了,等她来再乔乔看。」
才刚说到她人就到了,林巧仪仍旧满面春风,一听到裴又欣要去学开车她有些惊讶,眼神上下扫视,点头:「真想不到你会想学开车。」
「那你有驾照吗?」裴又欣问。
「有啊,基本上我们那边无论男女成年後都会去考,每人一台车纯属正常,毕竟那里的地广没有车很不方便,不像台湾地狭人稠,大众交通运输很方便。」
「不过买车是一回事,养车才是重点。」梁姐坐起身,搭着巧仪的肩膀笑吟吟地道:「巧仪,她这一个月要去驾训班,我准她早两个小时下班,你能多上两小时?」
雇主都如此搭肩相好了,她还有说不的权利吗?见林巧仪点头後,梁聿琳也放开了她,走进休息室里不过一会手上便多了一盒奶酪卷,这才知道原来叶梓妍嗜甜,因此乐器行里才常出现甜食。
「那梁姐喜欢苦的?」裴又欣偏头。
闻言,梁聿琳耸肩:「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喜欢苦的食物吗?」裴又欣缩了缩,摇头。
「那巧仪呢?觉得我喜欢什麽口味。」
林巧仪想了想,看着她手上的奶酪卷,不确定地道:「也喜欢吃甜食?」
碎光跃动,一切如同浮光掠影,隐隐在眼底绽放又悄然逝去,一切如此快之不及,无法捉摸。
一个晃眼,一抹倩影翩然入眼,玻璃门上一串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伴随那人轻轻浅浅的微笑投来,梁聿琳终究是别开了眼,不言不语。
「……你喜欢吃甜食,是因为她吗?」
没想到这点心事终究逃不过眼前蔚蓝眼眸的灵动,她笑了笑,旋身上楼。
是,抑或着不是,并没有意义。
Dan总是在想,单身派对的意义是开轰趴享乐,享受人生最後的一身无事轻,那为什麽他却开心不起来呢?
每个人都知道Errol跟Dan的感情好,这两人的单身派对办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恰逢Dan的父母去北欧旅游,於是派对场所首选自然是Dan家。
只是一切都准备好後,他却失眠了。
听着Iris沉沉的呼吸声,他转头右手撑起身子,低头凝视枕边人的睡颜,压唇不语。
『这对她并不公平啊,Dan!』
夜里,一片寂静无声。他悄悄下床替她盖好薄被,生怕她着凉了。也许,他给不起爱情,可是他能对她好,竭尽所能地对她好,就如同对待陆蔚萱般真心诚意,丝毫不假。
他下楼为自己倒杯温水,顺手点了几滴眼药水舒缓不适。他不喜欢看医生也觉得没必要去看眼科,要是他现在倒下了、休息了,那Errol怎麽办?
那个闷葫芦就是这样,什麽都往自己肩上扛,也不说累喊苦,全公司里他只信得过自己,这样要Dan怎麽能停下?
陆蔚萱肯定很想念台湾的她吧,就如同他想念Errol一样。多希望蔚萱幸福啊,既然她的幸福只要他勤劳工作就能达成,他何乐不为?於是长腿迈开走进客厅中,开了盏小灯再次坐回矮桌前打开笔电处理公务,其实这些都可以明早进公司再做,不过既然都醒了,就顺手完成吧。
早一些,是一些。
搁置在旁的手机响起,Dan瞥了一眼,有些讶异地接起:「喂?」
「你在睡觉?」那人清冷的嗓音不知为何透过冰凉的萤幕传递过来,竟夹杂一丝温热,彻底暖了耳根子。
「……没有,刚醒,正在弄要送去政府的公文。」
「哦,我这边有个急件——」
「传过来,我处理。」
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打,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不言而喻,Dan已然沉默专注於眼前棘手的文件上纹风不动,过了半晌才惊觉哪里不对劲。
……电话,怎麽还没挂?
这其实是两人养成的默契,Dan不擅於挂电话——应该说,他是舍不得的那一方,所以时间久了,他总是习惯通话完後就放到一边,因为Errol总是不拖泥带水,事情交代完便直接结束通话,久了,Dan也习惯了。
於是电话再次贴近耳畔,沉声问:「……怎麽了?」他以为他会听见Errol说忘记挂上电话什麽的,却只听见那两个字,彻底的,让他失了方寸。
「谢谢。」
Dan沉默。
他不敢让Errol听见他的呼吸紊乱,只敢捏住心般沉沉地呼吸着,又缓、又慢,他没问为什麽要对他说谢谢,他只知道Errol肯定有什麽话,还没说出口。
「我回台湾以後,好好照顾自己,还有Iris也是,好好顾着。」
那个气焰高张的少年啊……也成长为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还会再见的,所以你也别舍不得了。」
是啊,会再见的,只是不常见了……
「所以你放心吧。」
当然,我的心放在你身上很久、很久了,放心很久了……
「保持联络。」
不了,就算有联络也见不到你,我们可以各过各的……
「总之,晚安了。」
「……晚安。」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