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你什麽时候生日啊？」
白苡茵和她的小黄狗在二〇一八年的毕业典礼中修复关系之後，在九月小黄狗启程前往法国之前，他们扣除实习、打工与学习的时间，尽可能地黏在一起。
「问得好，两个星期後，七月十九日！」白苡茵心里乐得很，好在小黄狗自己问了，不然她本来想派阿海、老爸、老妈或小爱，想尽办法暗示他。
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等待他宠溺的一句「原来宝贝生日快到了」，但小黄狗偏头思考着，过了良久，才吐出一句——
「七月十九日，那你不就是巨蟹座⋯⋯」
「当然！」白苡茵抬头挺胸，爱家恋家、感情细腻的优质巨蟹女孩就是她本人！
「你是不是晚报户口一个月？巨蟹座⋯⋯有这麽聒噪的吗？」小黄狗表情严肃地探讨星座与个性，看来「星座是统计学」的说法是成立的，饶舌的白风小姐肯定是个统计学上的例外。
白苡茵竖起细眉，小黄狗察觉到她脸色不对，赶紧陪笑脸，「我的意思是，巨蟹座有这麽活泼外向的吗⋯⋯好啦，我会好好准备礼物，别生气啦！」
白苡茵这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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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夸口会送个好礼物，但小黄狗相当苦恼，白风和他共度的第一个生日，他要送什麽呢？才送过蒲公英项链，又送饰品好像太了无新意，他好想看到白苡茵收到礼物的惊喜表情，好希望她会高兴地环着他的颈子，又叫又跳⋯⋯
事不宜迟，他赶紧传Line讯息，请教情场历练比他资深得多的好友阿海。
阿海：「把自己脱光，在脖子上绑个蝴蝶结送给她。」
小黄狗回传一个翻白眼的图，「那是你自己送给店长姊姊的礼物吧！」但他还是列入了终极备案，并且认真思考蝴蝶结要去哪里买。
小黄狗再怎麽没恋爱经验，也知道生日礼物轻忽不得，因此，他打工时虽然努力专心切菜，但白苡茵的妈妈，红花女士还是发现他若有所思。
知女莫若母，小黄狗赶紧请教准岳母。
红花笑咪咪地比手语，「唱首歌给她。」
小黄狗下巴快掉下来，「唱⋯⋯唱歌？」他不敢相信这是聋人妈妈给准女婿的建议！
「伯母，你喜欢听歌吗？」他忍不住想知道，为什麽红花会这样提议——认识白苡茵一家人之前，他总是压抑内心对人们的好奇和渴望，现在他可是敢於提问了。
红花笑得更灿烂了，「我听不到，可是，看电视剧里，男主角唱歌给女主角听，那温柔的眼神，我都觉得自己像女主角一样要醉了。有一首歌，我『看』起来很好听，说不定你可以学起来，唱给白风听。」
红花在纸上写下一出韩剧名字和歌名，交给小黄狗。
小黄狗上网一查，这是二〇〇四年的韩剧《巴黎恋人》插曲〈我可以爱你吗？〉，哎唷喂呀，长得像钥匙一般的韩文，对小黄狗而言简直像是易经一样难懂。
他只好再去找好兄弟阿海。
阿海想了想，用力拍小黄狗大腿，「这简单！我有位熟客是教韩文的老师！」
他立马安排小黄狗去恶补这首韩文歌，小黄狗忧心地问老师：「这首歌会不会太老？我怕我女朋友没听过。」
「安啦！」阿海说，「红花阿姨不是挂保证推荐这首吗？而且新歌节奏比较快，你学得来吗？Twice的TT那种节奏你想试试看吗？」
韩文老师笑咪咪回答，「别担心，这首歌很经典哦，李钟硕还曾经在台湾FanMeeting中唱过呢！」
小黄狗总算松一口气，赶紧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启动好学生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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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苡茵生日当天。
担任庆生会总召的小爱，指挥阿任在「蓉仁小馆」门口贴上「包场中，本日不营业」的告示，实习电台的同学、白家好友等人，陆陆续续带着小礼物来生日会场报到。
阿任和小爱合送的礼物上面还贴了一张纸条，「晚上在学长面前再拆，不要被你妈抢走喔」，白苡茵从半透明的描图包装纸缝隙中窥视，应该是一件性感睡衣吧，这两人一起去买不尴尬吗？他们真的没什麽吗？
黄玉清送的是量贩包的喉糖（未免太实用，而且也太不浪漫），白苡茵算了算，大概可以吃一整年，但是包装底层藏了一本册子，白苡茵打开来看——吓，肌肉喷张的欧美猛男！这是法国消防员性感年历！她赶紧收好，别被小黄狗看到，内心感叹，玉清小姑口味真的很重欸！
那小黄狗会送什麽礼物呢？
白苡茵不免期待，小黄狗穿着帅气的牛仔围裙，和爸妈一起端出一盘又一盘食物，呃，他该不会说，这些食物就是他送的礼物吧⋯⋯
「咳咳，麦克风试音。」一个清朗严肃的女声传来，白苡茵以为是电视要播出晚间新闻，原来拿麦克风的是黄玉清。
「现在，有位嘉宾，要献唱给今天的寿星，让我们掌声欢迎，黄杰冰先生。」
不知何时店里已经架起投影布幕，轻柔温暖的音乐前奏响起，这是⋯⋯
白苡茵想起小时候坐在妈妈腿上看韩剧，『白风啊，叔叔唱歌好听吗？』妈妈打手语问她，她认真点点头，用翻飞手势回应妈妈，『阿揪西唱歌超好听！』
妈妈微微一笑，『妈妈也好希望有男生唱歌给我听哦⋯⋯』
投影布幕中放映的白风的照片，小黄狗从布幕後走出来，不疾不徐地开口，「尾里哪哩哪又～～」果然是那首韩文歌！投影布幕中浮出第一段中文歌词，大家才不至於听得雾煞煞。
「门缓缓打开，你走进来，
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属於我，
你慢慢走向我，低着头的脸庞，
是如此美丽发出耀眼光芒⋯⋯」
小黄狗喉头有点紧，他的电子耳断断续续地听见自己歌声，应该没走音吧？应该没唱错字吧？怎麽站在台上唱给白风和大家听，和在自家练习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他已经在毕业典礼完成致词任务，但唱歌是另外一回事呀，当他听力还没出现问题前，他也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唱歌，怎麽会一时脑波弱，听了准岳母的话，要唱歌送给白风呢？
万一搞砸她的生日派对怎麽办⋯⋯他懊恼极了，感觉耳根发热，好想挖个洞跳进去躲起来⋯⋯
台下的白苡茵，拉起嘴角，绽放一个温暖的微笑，长长的眼睫几乎不眨，直直地凝望着他。
小黄狗一愣，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是在心诚湖边，他前天晚上背单字背到太晚，阳光太舒服，草地的味道太清新安抚人心，忍不住打起瞌睡，突然间，他听见有个女孩哭泣叫骂的声音，他想起心诚湖有个传说，第一届的学姊惨遭学长抛弃，酒後坠湖而死⋯⋯
这回忆画面太搞笑，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突然间，他觉得喉头松了开来，他开口准备唱下一段歌词，咦，声音好像没那麽乾涩了！
「这是怎麽一回事，
竟然不感觉陌生，
心跳加速，你已经占据我的心⋯⋯」
後来，他在校园里见到几次白风，不敢趋前相认，其实他很後悔，那个大嗓门听来绝对是活跳跳的人类，她遇到什麽事情这麽伤心？她虽然哭掉了睫毛膏还是什麽的，泪水都变成黑色的，看起来其实不像安娜贝尔这类的小女鬼，倒是有几分谐星的感觉，他直觉，这女孩应该是很搞笑，很值得认识的⋯⋯
小黄狗心头一热，不自觉地在声音里放了许多柔软的感情。
「我要小心翼翼地诉说，
鼓起勇气，
从今天起，我可以爱你吗？」
在表演艺术通识课的课堂，他曾因为感冒腿脚一软跌在白苡茵身上，那时他还不太敢跟白苡茵说话，但隔着蓬软的羽绒衣，他仍感觉到女孩纤细柔软的身躯，她长卷发中玫瑰天竺葵的甜美气味
第一次和女孩子有那麽近身的接触，他只觉得晕乎乎的，脑袋里的小天使大声提醒他「放开那女孩」，小恶魔则窃笑着说，「再抱一下可以吗⋯⋯」
後来，因缘际会，两人越走越近，几乎没有什麽挣扎犹豫，就迫不及待地向彼此靠拢，小黄狗说不清为什麽，他不得不相信，也许冥冥之中，有月老和红线这回事，让他可以和这女孩，义无反顾地爱上彼此。
进入高潮的副歌，小黄狗抓着麦克风的手松开了些，不再像是要掐死麦克风，接下来，他竟然走下台，走向左边，向大家挥挥手——
「许多离别，许多泪水，我们都渡过⋯⋯」
他又走向右边，右边的观众是白家的聋人好友们，他们全都摊开手掌如鸟儿振翅，用尽脸部和肢体的所有表情，赞赏小黄狗的歌声。
「或许就是因为很能忍受，才能遇见相见恨晚的你⋯⋯」
坐在角落的黄玉清非常惊讶，她老哥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抽风了？她看看白苡茵，整间蓉仁小馆闹烘烘地，但白苡茵专注凝望她老哥，好像整个世界都暗下来，只剩下一个小舞台，而白苡茵的眼神就是唯一的聚光灯⋯⋯
她的世界只有他，他的歌声只为她而唱。
突然间，黄玉清明白，多年没再唱过歌的哥哥，第一次享受唱歌这件事。
因为，他有了最重要的听众，不论他唱得好唱得坏，那位听众，永远为他热切鼓掌。
黄玉清觉得眼角有点酸酸的，什麽时候，她也可以有个独一无二的听众呢？
小黄狗继续唱着，他已经完全敞开喉咙和心胸，放开的声线，听起来就是有自己的魅力。
「我要小心翼翼地诉说，鼓起勇气，
从今天开始，我可以爱你吗？
初次体会如此明确的感觉，我舍不得忘怀，
我愿意给你我最好的，
或许是爱执意要来，
可以让你成为我的爱人吗？」
当最後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中，众人（不论聋人还是健听人）都站起来热烈鼓掌；白苡茵站上前，两人紧紧拥抱彼此，小黄狗深深闻着白苡茵长发中的玫瑰天竺葵香气，轻声在她耳边细语。
「亲爱的，生日快乐。」
「你怎麽学唱韩文歌的？」白苡茵不可置信，是说这家伙短期内迅速开了法文外挂，开韩文外挂好像也不是太奇怪。
小黄狗微笑解释来龙去脉，「韩文老师帮我写下歌词、录下发音，我硬背下来的，阿海帮我听有没有走音，这首歌比较慢，我学起来没那麽吃力。」
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过去一个星期，他光是歌词就念到舌头打结，天天拉着阿海陪他练歌，练到阿海看不下去，劝他早点休息，「白苡茵听不懂韩文，你有个样子就好啦，快去睡了啦！」
小黄狗叹了口气摇摇头，「就算她听不懂，我也要做到最好⋯⋯」
阿海抱着枕头捶打，「可是人家想睡了啊啊啊啊！」因此，这天庆生会，阿海可是顶着两大轮黑眼圈出席，小黄狗献唱成功，他可是比谁都高兴呢！
而小馆的另一个角落，白胖对着红花比手语，『你真是好样的，教唆女婿唱歌给我们女儿听。』
红花：『老妈没达成的心愿，一定要让女儿实现啊。』
白胖：『咱们女婿的歌声应该还不错吧？』
红花：『这还用问吗？』红花笑咪咪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我们小黄狗永远是最棒的呀！』
附注：
〈사랑해도될까요/我可以爱你吗？〉歌词中译来源：小江的韩乐部落http://kpopn.com
编译／撰写：[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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