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人都有第一次嘛。」眨了眨眨眼睛开玩笑,孙可君舒了舒气,却不禁有些担心,「可,我们杀了这麽多人,会不会被判罪?」在现代,遇到这类事情似乎都该先报警……她有些忧虑,他们不会被砍头吧?
「应当不会……他们是山贼,明早向附近衙门通报一声,兴许还能得个剿匪的赏。」将她稍松开了些,李白笑了笑,脸色却在目光触及她右颊时微微一变。「沫澄,你受伤了!」
受伤?闻言,她这才缓缓伸手碰上右颊,立刻摸了一指的湿润黏腻。啊,是方才闪避时,被那山贼老大的刀给划的伤……
「没事,小伤罢,很快便会好了。」无谓耸耸肩,她笑笑,抬袖擦去面上血迹。
他却只定定望着她,伸手轻触了触她的伤口,眼底愧疚更深。
……这样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却因他的疏忽而破了相。
「我带你下山吧。」浅浅地勾了勾唇,他将她的手牵住,心里却有些沉重苦涩。
乖乖地点头应允,她今天耗费太多气力,已经没那个念想再搞怪。却才迈出一步,她腿又是微微一软,似乎便连脚也没了力气。
她乾笑搔了搔头。「对不住,我好像,有些腿软了……」心里暗骂了声自己没用,下一秒,他却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一阵惊呼。
「若是乏了,便歇会吧。」说着,他缓步带着她走离了寨子,一步步走得小心。
外头已是夜幕低垂,山林充斥虫鸣声响,她只吸了吸鼻子,得寸进尺地直接窝进了他怀里。
「太白……是一路赶着上来救我的?」闷着嗓子,她缓缓开口,小心翼翼默默问了句。他那时候,跑得那样子急……她是头一次见到他那麽气愤着急,好像深怕失去她。
「……我久久不见你回来,寻遍了整个村落,才问得你竟然往这儿走。」苦笑一阵,他无奈地叹息,缓缓启唇又道:「以後,别再独自不见了。」
别再独自不见了,他说。
因他是真的怕了。他怕她再次不见,怕他再也无法保护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为修身回向,爹娘去世时,他便决意戒了杀戒。几次护着她皆留情放水,也亦是不愿给她见到血腥……可今日若不剿了这帮匪子,他们日後恐怕是会报仇的,他也难以全身而退地救出她。
但,幸亏他赶到了。幸亏她没事……如此,便已是万幸。
可他……却让她沾上了血腥。
「……嗯。」知晓他定然是急得疯了,孙可君轻应了声,算是真正答应下来。
见到他这样忧心她,其实她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埋头再往他怀里窝,她沉默半晌,方缓缓轻声开口:「太白……沫澄在你心里,算是占了什麽位置?」
她想起那时林晓笑她什麽也不是。可他既然这样关切她……是否代表,她其实并非什麽也不是?
闻言,李白猛地一顿。
她在他心中占什麽位置,没人比他要更清楚。他是那样喜爱她,明明该放她走,他却舍不得放手……他多想把她留在身旁,一生一世地护着爱着,再也不放开她的手。
可……他配不上她。是他一次次令她陷入危险……
她心里,定然也但宁嫁给王御史吧?
自卑和歉疚纠缠心绪,他没有回答,只余下一阵令她心酸的沉默。
♦♦♦
凭着装睡才保住摇摇欲坠的自尊,孙可君回到客栈後便没再和他搭话,只是默默去沐浴梳洗,将後续解释全丢给了李白。
她累了,疲乏得再也不想再猜他心思。她实在想不透,为什麽他不愿意说,为什麽每每她暗示她的心意,他总是视若无睹地沉默?
是她还不够积极,还是他真的不喜欢她,只将她当作妹妹来看照?
倒卧在床榻上准备入眠,她才阖眼,却传来一阵轻唤敲门声,听得外头唤了一句:「孙姑娘。」她微微讶然。这不是客栈老板的声音?
心里有些困惑,她也未上前开门,只坐起身子,隔空回应:「老板三更敲门,所为何事?」
「这……」外头林老板犹豫地顿了一阵。「李郎君喝醉了,不肯上楼,只嚷嚷着姑娘的名字……」面色为难地看着房门,他自然知晓这夜半三更的,又是一夜惊魂,姑娘家纤弱,肯定累坏了。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将人给哄上来,还真是头次见到那郎君这样失态……
孙可君闻言,只得默默叹了口气,上前开门。「不要紧,我下去带他上来,顺带替老板收拾收拾,您就先去休息吧。」笑笑作揖,她心里其实也摸不着头路。他没事喝醉叫她是要干麽?
那老板亦乏得紧,忙便给她拱手拜谢。「好咧,谢谢姑娘。」
缓缓踏着步子下楼,她望见李白已然梳洗换过衣裳,却是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旁边摆着一壶酒,嘴里似还喃喃道着些什麽。
孙可君有些无奈,他是怎麽又醉成这样?
「太白,该去睡了。」叹息,她轻摇了摇他手臂。
闻言,他微微抬头看她,一身酒气醺人,双目半睁,清冷眸子似染上了层雾。
「沫澄……」他启唇轻喃。
「嗯,是沫澄。」她循循善诱地轻笑,随後捉起了他手臂,「好了,时候不早,你去房里歇息,在这儿睡会着凉……哎?」
猝不及防,她的手腕被他捉住,一个翻身便被压制在桌上,一下子位置轻易调换了过来。右手握着她纤细手腕,他左手轻抚上她右颊的刀伤:「伤……沫澄,疼不疼?疼不疼……」一双眸子紧盯着她,他挨得极近,衬着微弱烛光,温热气息惹得她一阵浅浅战栗。
「……沫澄不疼。」呼吸一下子轻缓起来,她怔怔咽了口气。他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别担心,不是说了是小伤麽?这伤极浅,不会留疤的。」说着,她安慰地笑笑,以为他又是醉了耍孩子脾气。
可,她的心跳好快。面对他,她竟觉得自己完全没法招架──
「嗯……不疼。」垂首更低了些,李白微微敛下眸子,收手,倾身,微凉唇瓣轻轻印上她伤痕,像是想替她疗伤。
她僵住。
他的气息拂在她脸上,麻麻痒痒的……不、不对,他、他在对她干什麽!
李白虽然酒品实在不大好,但也未曾这般失态过,待她向来都不曾踰矩。即便她一直猜测他不可能对她无心,但也未想过他会做出这般举动──
「太、太白,我、我真没事,你不必这样……」
脸颊烫得像是在燃烧,她想伸手推开他,却反被捉得更紧。
缓缓稍离开她些,他凝视着她,像未听见她说的话:「沫澄……」
又是一声轻唤,他左手再抚上她的脸,从颊侧的伤痕,一点一滴移至唇瓣,细细描摹……
她更加不敢动弹。兴许因为喝醉,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和着平时清冷声音,掺上了暧昧情绪,更显得有些惑人。
整个身子几乎全然挨在她身上──在她瞪大的双目中,他倾过头,这回竟是直接印上了她的唇!
舌尖若有似无地一寸寸舔拭过她的唇,他吻得极细腻温柔,好像她是他手中易碎的珍品。
她原来还想反抗,却无法抑制地眷恋。他唤的是她的名,不是其他……单凭如此,便足以教她无法自拔。
他的吻那麽温柔,温柔得令她不禁阖上了眼眸,空荡的右手情不自禁环上他的发……
诱惑般地将吻一点一点加深,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撬开她了贝齿,更深入地缠绵,彷佛要将她刻印进骨子里,柔软而霸道。
舌尖暧昧缠绻,他专注地细细吻着,和着酒气的竹香像一同醉了她,却甘愿沉沦。
「……嗯。」嘤咛了声,她几乎被他夺去所有呼吸,鼻尖全是属於他的气息。
青丝纠结缠绕成一团,似若是宣纸上晕染渲开的墨。
第二次……算入落水那回,他是第二次吻了她。
人说酒後总是吐真言,那麽,她是不是可以信,他心里是真的有她?……
「太白……」趁着空档喘息,她凝望着他蒙着雾气的眸子,启唇喃喃问:「太白,於你心中……沫澄,究竟算是什麽?」
闻言,李白抬头望她,迷蒙的双眸微微低敛,他轻轻启唇开口:「沫澄是……」
口中喃喃不知说了什麽,他说得一塌糊涂,末了竟直接靠上她颈侧,沉沉睡了过去。
她轻呼了口气,很想伸手砍了他,可一记起方才的吻,却便又觉得无法下手了。
真是……又被他给逃了一次啊,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