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七点。
踏-踏-踏-
苏玥的听力很敏锐,尤其是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特别敏感。
不只一次了。最近这两个礼拜,只要她一个人走到了较为偏僻、或者几乎没有人的地方,她几乎都会听见--那不只有自己脚步声的声音。
即便对方刻意压低脚步,她还是听见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开始,她以为是错觉。渐渐地,她发现并不是如此。
她被跟踪了,而且还是同一个人。思及此,她恐惧地抱紧手臂,肌肤冒出了阵阵疙瘩。
即便苏玥平常表现的多无所畏惧,也曾和人打过架,但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也无法太过平静,加上最近镇上发生的事,再再都令她心生恐惧。
她将手探进口袋,握紧稍早尹植给她的手机,她不敢轻举妄动,深怕对方发现她察觉到这件事。她咬紧嘴唇,下了个决心,她掏出手机,滑开萤幕,点下一个键。
『一号是我的电话,我还有一支旧的手机。』刚刚,尹植是这麽跟她说的。
眼看着巷子口了,随着距离接近,她的呼吸愈发沉重。她将手机靠上,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响起,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没几秒,电话被人接起。她说:「我在……」
就在此时,察觉到异状的她用力的倒抽了一口气,手机掉落在地上。
在後面。
她听见了。
不到一公尺的地方。
苏玥握紧拳头,再也按耐不住,下意识的拔腿就跑──同一时间,後方的人也开始跑了起来。
只要几步,就到了。
突然,有人从背後勒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到她无法反抗,她两手抓住粗旷的手臂,那人用手帕摀住了她的口鼻。
是男人。
男人力气很大,她几乎无法呼吸。
缺氧的情况下,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听见突如其来的声音,男人低咒了一声,想松开手,就在那时,苏玥凭着意志力睁开了眼,她用力的咬下男人的手臂。下秒,男人用力的推开她,朝另一方狂奔。
苏玥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就在她陷入昏厥的时候,尹植赶到了。
尹植一怔,本来惊慌的神情,在看见她之後松了一口气。将苏玥揽进怀中,几乎是一瞬间,他抱起了她。
他神情严肃,整个人仍处於紧绷的状态。倘若不是刚刚在和苏玥分开没多久,他又不放心朝她离去的方向走去、倘若不是手机有定位、倘若不是她有打那通电话给他……
他几乎不敢想像,只差一步,她可能就……
思绪一片混乱,他收紧手臂,用力的抱住怀中的人。
*
医院。
苏玥坐在床沿上,缓缓地回答警察的问题。
「他是突然从我背後出现的,我没看见他的脸。」苏玥抚上胸口,仍感到心有余悸。她紧咬住乾涩的唇,吐出的嗓音也颤抖着,「这两个礼拜,他好像都一直跟着我……」
尹植抿了抿乾涩的下唇,思及方才他在现场看到的案发痕迹,他说出自己的猜测,「学长,我怀疑犯人和前阵子的案件有关系。」
无论是受害者,还是案发地点,甚至是作案手法都一模一样。年纪二十上下的女性,生活圈完全不同包含未遂的苏玥在内的三名女性。她们的共同特徵都是发型相似、有染发,穿着打扮较为艳丽。
刘安也注意到这点,放下手中的笔,捏紧册子,「我也认为。」
苏玥一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极力表现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但颤抖的身体泄漏出她最深一层的恐惧。
找上她的理由是……
注意到此,尹植没有犹豫的脱下身上的夹克,披在她身上,他轻声问:「还好吗?」
「我想离开这里。」苏玥站起身,一手捏紧衣摆。。
「嗯,我送你。」
沉默的抵达了苏玥家。
「尹植……哥。」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叫出那最熟悉的称呼。
「怎麽了?」他温柔的看着她,静静等待她的下句话。
摇了摇头,她还是将原本来想说出口的话吞回肚里。
「我只是想说,今天很谢谢你。」
「没什麽,你没事就好。」他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拍了拍她浏海,掌心安放在她头顶,压住她欲想抬起的头,「没事就好。」
她只提到他微弱的声音,没看见他那严肃的神情。
尹植捞了捞口袋,从里头拿出手机,「刚刚掉在那边的。」
接过手机,苏玥仍然沉默。
「不用怕,我会抓到他的。」那个该死的人渣。
「……嗯。」她气虚的应了一声,「先进去了。」
进了家後,迎接她的是一片宁静与黑暗。
母亲和继父一家这几天刚好回继父老家,所以只有她在。
她庆幸此时此刻,只有自己在。
倚靠着门,她滑坐在地,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想到刚才那生死一瞬间的那一瞬间,恐惧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她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连续两个礼拜,就表示对方已经把她当目标有一段时间了。
忽然,铃声响起,她战栗了一瞬,松开紧握着手机的手,手机的亮光照射出她惊惶的表情--来电者是许荷。
次日,苏玥简单的和许荷说明昨日发生的一切。
「你的打算?」许荷嘴里吐出一口菸,烟雾飘散在空中。
「没有什麽打算。」苏玥捻熄才刚点燃的菸,她一点想抽它的兴致都没有。
许荷掐紧手里的菸,声音急促,「对方可是个变态啊!」她皱紧眉头,「你很有可能会没命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顿了一口气,语气淡然,「但是我能躲多久?漏网之鱼,怎麽可能会轻易放过。」
看似消极的态度,却是她选择正面迎战的态度。
许荷欲言又止的望着她,神情流露出复杂。
「我走了。」挥了挥手,她往回去的方向走。
望着苏玥远去的背影,许荷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
整整一个礼拜她都没再被跟踪。苏玥明白,这只是缓冲时间,并不表示对方放弃了。
现在的她不是害怕,而是在等待、等待对方找上门。
苏玥两手放进口袋,随时做好准备。一边口袋是电击棒,一边是手机,她已经输入好号码,只要一有动静,立刻拨出电话。
冷汗从额间滑落,她的心跳加快。
走出巷子口,本来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走过喧嚣的街道,绕过一条又一条的路,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隔了一条马路的巷子。
苏玥回家一定会经过两条巷子,越过这条巷子她才能到家。
深吸了一口气,她握紧口袋里的东西,停顿几秒後,她终於迈开了步伐。然而,却在接近巷子时,她听见里头传来细微的躁动声。
她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走进巷子,她看见路灯底下,侧对着她两道身影。
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手臂紧紧锁住女孩的脖子、少女的双脚不停的挣扎挥舞。
少女穿着和她一样的制服,那头红发在路灯底下特别惹人注目。
「许荷!」在看清少女的面容时,苏玥惊慌地瞪大了眼。
闻声,男人回过头,看到站在巷子口的她,他惊讶的松开了手。
有机可趁,许荷直觉地手肘顶下男人的小腹,男人吃痛的抱住肚子,闷哼了一声。
许荷转过身,用脚踹上男人的小腹,又用膝盖顶上男人的重要部位,因为大动作,男人头上的鸭舌帽掉落在地。
苏玥回过神,正想跑上前去,却有人抢先一步从她身边跑过。
当看见男子用手铐铐上男人的画面,她也看见尹植那张布满汗水的侧脸。当他拉开男人的口罩的那刻,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除了因为男人年轻的面容外,更是因为那张脸,他们并不陌生。
「学长……」尹植倒抽了一口气,倒退了一步,「你怎麽会……」
下秒,巷子的另一端传来一道清晰的脚步声。苏玥的视线落在前方,三人同时往那一看。
另一道嗓音响起,「真的是你。」当那人走近,路灯也照射在他的脸上,整条巷子安静道似乎只有他们凌乱的呼吸声。
那人和倒坐在地的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蛋。
「难怪,声音这麽像……」苏玥低喃。
那日在医院听见刘安的声音,令她想起犯人的声音,差别在於刘安的声音较为轻亮、而犯人的声音是属於较为低沉。
「刘恒。」刘安缓缓走近那人,一拳挥落在那人的脸颊,他拉住那人的衣领,「你就是杀害夏晴和吴朗的凶手?」
刘恒知道自己逃不过,讥笑出声,笑得疯狂、笑得绝望,「是又怎样?」他的视线落在苏玥的脸上,又扫过许荷,「你怎麽不问问,她们几个对筱筱做了什麽。」
听见刘恒的话,许荷和苏玥面容一凛,四目交接。
而听见刘恒口中的名字,刘安倒抽了一口气。
林筱筱──刘恒的女朋友,一年前因为染上毒自杀。
「她们……和筱筱有什麽关系?」
苏玥抿了抿乾涩的唇,浑身发冷。
苏玥一直都知道,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而许荷也知道,那两个死者和苏玥过去是有所交集的。
二十二岁的夏晴、二十一岁的吴朗、十九岁的苏玥。不同年纪、看似毫不相关的三人,其实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几年前的苏玥,过得比现在更加的荒唐、叛逆。她和别校的几个不良厮混在一起,其中包含了夏晴和吴朗等人。她们除了打架闹事外,也曾靠帮上头的人贩毒赚取零用钱。
当时,夏晴的男友变心爱上她的好友──林筱筱,因而跟夏晴提了分手。夏晴不甘心男友变心,某次以替自己庆生为由四人到了PUB。趁着林筱筱去厕所的时候,夏晴在她的饮料里放了毒品的粉末企图报复。
这件事是吴朗提议,苏玥即使没有直接动手,但是她却是知情的选择漠视了这一切,甚至还有几次还是由她亲手交给林筱筱毒品。
她们都知道毒品是不能碰的东西,但是她们却以此获利。
仅仅一次,林筱筱因而上瘾,出现了染上毒品的症状。夏晴又多次以舒缓症状为由给她食用,等林筱筱察觉自己染毒时已经来不及了。在那之後,夏晴等人开始和她收取费用。长期下来,林筱筱再也承受不住,没有钱买毒品,也逃不过身心灵的煎熬,最後选择自杀让自己解脱。
自杀前,她传了一封讯息给刘恒,上面清楚交代这件事的始末以及她的恨意。
林筱筱自杀後,在良心的谴责下,她们不再继续做那些交易,也达成共识彼此都不再联络。
「凭什麽你们之後就能好好生活?而筱筱却死了。」刘恒冷然一笑,「我不会放过你们,一个也不会。」
刘安听了,一拳又落在他脸颊上,「就算是这样,你也没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刘安的眼角滑落下泪水的痕迹,他沉痛地闭上眼,「你是我的弟弟,我是警察啊……」
「无论原因是什麽,当你起了杀念的那刻。你就失去了为自己、也为林筱筱说话的权力。」尹植拉起刘恒,「你有权聘请律师,但你现在所说的话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直到警铃响起,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全剧终。
演员表
尹植/安骐宥饰演
苏玥/牟舒瑀饰演
刘安、刘恒/吴以禾饰演
许荷/萧祯善饰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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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安骐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