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她只在乎结果。
也因为这样，当她被告知这次影片反应不如预期时，脸上的不痛快显而易见。
「观众反应的风向大概是这样的，」黎子绍指着影片下方的几则留言道：「百分之十的人认为这次的梗和上次一样，没什麽新鲜感；百分之十的人认为不该一直是女生被欺负，希望你也能反整回去；百分之三十的人因为看到你哭了，认为整得太过分、拒看这系列节目；百分之四十的人觉得我们的影片形式照抄国外，没有新意；剩下的十则是混合新用户、没意见或反应平淡的观众。」
「整体来说，评价偏负面，」周士轩抚着下巴接口，「继续走这个形式肯定会犯众怒，节目被拒看不说，砸掉马力影像的招牌就不好了……」
以舒妤倩为中心，整个早上办公室的气氛便有些郁闷，而下午才踏进办公室的湛路遥也不免扫到台风尾。幸亏舒妤倩没有连旧帐都找他算，只是把影片现况说了一遍。
「我觉得事情好像没有你当初计画得容易，」舒妤倩说，心惊胆颤地发现对影片按下「不喜欢」的人数已经来到两千，「你有什麽打算？」
湛路遥盯着舒妤倩的侧脸，努力想从她脸上观察出什麽，例如昨天的事，她为何到现在一句怨言都没有，是真的不生气，还是就因为太生气，才只字不提？
见他半晌不回话、只是盯着她发愣，舒妤倩不自在：「你干嘛？我脸上有什麽吗？」
「没有。」湛路遥跟触电一样回神，硬是把目光移开，这才就着问题回答：「我觉得网友说的也没错，既然是互整，本就该有来有往，老是你被欺负也不好，不如做几支我被整的吧？」
「……你这样做也只能解决百分之十的问题呀，剩下的呢？」舒妤倩担忧全写在脸上。
是呀，剩下的呢？
关於舒妤倩说的影片现况，湛路遥在前一晚几乎没阖眼、死盯着留言和数据时，已经想过了。至於问题能怎麽解决，他心里也有了底。他虽然爱玩又不正经，但脑子还算好使的。
不过为什麽他只提反整的事？纯粹是为了讨好舒妤倩说的，他怕她还为了被恶整两次的事不开心。不过按照目前情况看来，舒妤倩显然只想着影片之後的方向，被整的事她完全不放心上。
啊，果然是个工作狂，李宇直说的没错。
比起顾虑她的感受而不上片，她宁愿上片、想办法达成当初订下的目标。
这就是她。
湛路遥眨眨眼，舒妤倩仍担忧地盯着他看。
「不要紧张，我已经有想法了。」他说，瞥了眼打卡钟上的时间，对所有人宣布：「五分钟後会议室集合。」
办公室里的人换了个眼神，纷纷乖觉地起身。这一次，没人再问「为什麽」。
五分钟後，湛路遥没有关上会议室的门，也没放下投影萤幕。他只是站在发言的位子上，眼下的乌青显而易见。
「由於时间紧迫，这一次我没做简报，所以你们要仔细听我说。」他的声音有些哑，大概是熬夜的关系。
他把初步改善计画简单提了一遍，包含购入拍摄器材和灯具以提高影片质量；而接下来的影片内容更要提高规格，不能再只是小家子气的整人手法。林林总总谈下来，未来的执行不只更耗费时间，也同样耗费金钱。
语毕，会议室鸦雀无声，不难从每个人脸上表情看出，他们正在思考，又或者，正在苦恼。
「我觉得改善计画从逻辑上来说没什麽错，」周士轩的眉头皱得死紧，「问题是出在钱……当初我们决定执行这个计画，不就是因为它既不费工夫、也花不了什麽钱吗？现在突然改成这样，好像失去原本制作的意义？」
周士轩所提的，也正是舒妤倩心底的想法，几乎一字不差。她甚至有点讶异，向来不把营运当作份内工作的他，什麽时候开始会为这些事费心了？
「你说的我自然知道，也分析过了，」湛路遥面上虽然疲惫，眼神却很坚定：「国外既省钱又不费工的那一套之所以能够盛行，是因为欧美网路短片收视习惯，一向重视『梗』胜过其他；但台湾的收视习惯，却因为年来厂商重视形象、网路广告多走微电影类精致、质感路线的影响，使得观众口味被养刁了，画质太差、节奏太粗糙的影片，不易入他们的眼。」
他喝了一口水，缓缓嗓子继续道：「藉由实际执行，不难发现将制作模式全套移植，事实上不适合台湾的市场，如果希望这系列往後能稳定成长，做出改变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