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於是在这个夜色还不算太深的大街上来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大回转。
幸好附近没什麽车。
当他把车开到舒妤倩家楼下时，她卧室的灯是暗着的。看看时间，他大胆猜测舒妤倩还没回家。至於他为什麽会知道舒妤倩家在哪一层、又怎麽知道那是她卧室的灯？好像是某次工作室聚餐後他送她回来时知道的吧。
那天她薄醉，本来说要找朋友来接，後来不知道为什麽又算了，於是搭了他的便车。
说实话，那一趟根本称不上便车──她家和他家在市区里根本就是南与北的极端。总之从那天起，他就一直没忘记她家的地址。
湛路遥把车停进她家对面的停车格，窝在车里等着。没多久，另一辆车驶进他的视线、停在她家门前，然後他看见舒妤倩从副驾驶座开了车门下来──他於是下意识把自己藏起──紧接着驾驶座的人也下了车。湛路遥眯起眼想看清是谁，看清後却反而疑惑了。
舒妤倩的男朋友为什麽那麽眼熟？
那个穿着休闲西装、身材瘦高修长的男人把舒妤倩送到大门口，当他转过身面对她时，湛路遥终於也在这个角度看见他的脸。
李宇直？那个自毕业後就再没联络的大学同学？
其实这麽说不太准确，因为在他印象中，李宇直似乎从大学时期就不太待见他了。
李宇直舒妤倩两人从大一担任班代、副班代开始交情就不错，为了班务一直以来互动频繁，又都是相当出色的人种：成绩顶尖、外貌出众，连品行也是一等一的符合大众期待──夜冲、联谊、翘课这种事，他们基本上不参与。
而他，纨裤子弟湛路遥，不念书只爱玩乐的特质，也只有当上公关才能不负众望。
像李宇直这样的人生胜利组，是要待见他什麽呢？要不是那次的分组报告，他和舒妤倩大概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吧。
他看着李宇直和舒妤倩站在楼下说些什麽，李宇直用双手食指抵上舒妤倩的唇角，轻轻往上提了提，似乎希望她笑一个。
湛路遥也不知道她最後有没有笑，因为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所以这两个人最後……还是走到一块了？他在心里默默更新这则资讯。
终於在舒妤倩转身目送李宇直走回车上的那几秒钟，他看见她的脸。然而经过一个晚上，她的脸色比起中午离开工作室时并没有比较好，依旧惨白。与其说她是不开心，看起来比较像……
……不舒服？
湛路遥心里漫上一阵不安……他把她气病了？
一直到李宇直的车都开走好久，湛路遥还躲在车里为了要不要出去而犹豫。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潜意识知道自己之所以开车过来，就是为了和她道歉。道歉这事显然有点掉面子，但他不怕。
他怕的是，舒妤倩现在可能连见他一面也不想。
或许在他说完对不起後，她会冷眼看着，也不说话；或许她会冷笑着嘲讽他；或许她会当着他的面甩上门。他现在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打电话给她、她会接。
他就这麽磨啊等的，直到舒妤倩卧室的灯再度暗下来。
「什麽呀，睡了吗？」他盯着她的窗子嘀咕，有点懊恼但又有点庆幸。
这样他是不是就有理由不道歉了？至少不是今天。
虽然这麽想有点卑鄙，但他马上又用另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道歉有何用？还不如用实质作为让舒妤倩看见他的改变，绝对比道歉来得有效。
这麽想着，他放心缩回位子上闭目养神。累了一天，他想眯个五分钟避免疲劳驾驶，但才阖眼不到两分钟，手机讯息声便将他唤醒，而且还是接连着两三响，在安静的车里突然显得恼人。
湛路摇头一次觉得科技发达不是什麽好事。
他抓起手机，扫了眼讯息：
『红遍欧美的情侣互整影片居然还有第二弹：www.youtube.com/watch?v=……』
啊，就是上次害他在钱甜录影时被导演臭骂的那个点头之交。
他心不在焉点开讯息，连同上次未读的几个网址都一并看了。说实话，他不是真的想看，只是好奇所谓红遍欧美的影片会是怎样的品质规格、马力影像有无模仿的可能？不过想了想这年头受欢迎的影片，哪一支不是砸了重本下去做的？想照这个模式翻身，怎麽看也是机会渺茫……
第一支影片内容很短，男友拿着一撮假发放在女友後脑，并拿剪刀对空气剪了一下、发出声音，让女友回头看到假发後以为他剪了她的头发而大发雷霆。第二支似乎是女友的反击，她在吹风机里灌满太白粉，让洗好澡试图吹乾头发的男友被太白粉洒遍全身，不得不再洗一次澡……
几乎都是这样简短的内容，还是用手机拍的、画质不那麽高，但观看数都已突破百万大关。
简单、成本低，又有扩散力，这不就是他现在需要的吗？
湛路遥坐在一片漆黑的车里，脑海里曙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