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父母不管怎样都会爱我,我一直以为我跟别人有一样的起点。梦想的起点,源自於家人的支持与自身的热忱。──直到我看到满是脏字及讽刺的进路调查表;那上面还没有签名,并且涂鸦上一颗破碎的黑色爱心及代表愤怒的表情记号。
我不想将它撕碎。好吧,这也许就是父母对进路的回应,过激的回应让我的泪水不断滑过脸颊。但我哭得很安静,没有人发现。我将一切隐藏的很好;再造成一次难忘的回忆的话,也许我会疯掉。我向老师重新要了一张进路调查表;在那上面重新用工整的字填上志愿。现在一切重来了。
「白川,你真的弄丢了进路调查表,虽然这麽问不太妥当,但是你这麽一丝不苟的优等生,会弄丢关键性文件,这真的很怪。」一丝不苟?我如果这样就不会起任何争执了。
我勉强得挂上苦笑,乍看之下是在回应这个尴尬的话题;但老师应该已经察觉到我的心情了。
回到家,气氛僵局了。没有人开口,没有人准备饭菜,连招呼也没有开口过。桌上一整叠的讲义考卷,不知为何,我就是没有思绪写;也许是心情的关系,落地窗外的夕阳,我都厌恶了起来。
真是糟糕的一天。深夜时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脑中思绪更加得乱了。隔壁房似乎传来争吵声,难道爸妈也还没有睡吗?
「雅子她显然不想读Y女中。那就让她自己决定嘛。」「胡说,国小时不说想读吗?而且我都洒下大把钞票了,你是在违抗我吗?」「那是她自己的自由啊!国小是国小、国中是国中!」「那你不也是吗?当初是你先去拜托,後悔有用啊!」
Y女中是县内数一数二的私立女子高中,通常只有初中部直升上去才能就读,或者是......用钱。听完不支持我的理由後,我更难过了──这不就是贿络吗?这是肮脏、违反道德的行为。
为甚麽不告诉我?你好歹也跟我讲一声啊!父母亲似乎忽略了其实还醒着的我。
我能反抗。大人的手段原来肮脏到这种地步。好了,够了;真的够了,我从没对父母亲失望,但现在打破了。同时也打碎了我想和父母和好的态度及渺茫的希望。
我该谢谢你们让我认清现实,还是让我体会到大人的世界有多难懂?
我并非和家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而是我自己孤身一人站在这条起跑线,现在开始,是我自己一人的事情,这是「自己的」进路。我打算到毕业之前一直住校,学校有针对外县市提供宿舍,这里是京都。至少我想逃离家。──现在家是监狱,我只是做了很好的逃狱示范罢了。
等到父母争吵声停掉,我才开始收拾行李;我的行李简单到有点单薄:几件衣物(含制服)、大衣、教科书和笔记型电脑、日记本、钱包、相机......我用了两个行李箱就将东西打包完成了。我预计在天还没亮时就出门。
脚步声弄的木地板嘎嘎作响,父母亲并未发现我骑着脚踏车出门。我并没有留下信或任何线索,留下这些等於告诉别人你在哪儿。
我在学校过了很漫长的时间,短短两个礼拜却感觉度秒如年、一日三秋。这两个礼拜里,我考完了志愿学校的考试,我的国中生活在这样下结束了。
「老师,你不恨我吗?」她摸了摸我的头,感觉像安慰幼稚园小孩子似的「恨你?当然不会。我倒认为你的决定超级厉害的。每天洗冷水澡,趴在老旧的木桌上睡,我都不好意思赶你了。你今天就要知道你考上哪所高中了,希望你有个好成绩。对了,毕业前的白色情人节,可别分我巧克力哪。」嘛......这才是正常、每天揶揄我的老师。
我考上京樱坂女子高中,以榜首之姿考上了。只能说是天命了。
顺利就好。现在自己都不可以保证我的进路。别了,我心目中和家人和睦共处的国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