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herine步出机场时,桃园国际机场的窗外恰巧打了个大雷,轰的一声巨响,一旁等待接机的人们,许多人都不经意的往窗外瞥了一眼。
自己上次回来是什麽时候?Catherine脱下墨镜,她想好好看看她思念的这个地方,这里人们的谈笑、这里的风景、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她怀念的。
每一次回来,Catherine都觉得让自己再离开的难度又再提高了一些。
「徐总经理。」
Catherine闻声回头,看见立达总裁林巧兮的秘书Annie快步走了过来。
虽然是立达总裁的秘书,但Annie也是Catherine多年的旧识,看见熟面孔,Catherine不禁面露微笑。
「Annie,跟以前一样,叫我Kate就好。」
Kate是Catherine帮这个名字取的昵称,Catherine有时觉得,比起Catherine这个名字,她似乎更喜欢别人叫她Kate,尤其是熟人,她喜欢Kate这个称呼里的乾净俐落。
其实她大可以换掉Catherine这个名字的,但她换不了,不只是因为有太多人习惯了Catherine徐这个称呼,而是情感上的原因。
她总觉得,只要不换掉Catherine这个名字,或许,她脑里过往和她相处的美好记忆就不会随着时间而淡化。
这个想法并不理智,不是她的作风,於是她总是避而不谈。
「Kate,好久不见。」
Annie忙不迭的抱了抱她,几年前,Catherine还在台湾工作的时候,Annie一度是Catherine的上司,但这几年Annie因为生病的关系不得不转换跑道,现在的秘书工作便是Catherine向林巧兮推荐的。
Annie大Catherine五岁,过去工作顺利的她,是Catherine的好前辈,她赏识Catherine的能力,对她十分照顾。而现在,因为Catherine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帮了自己一把,Annie对Catherine这份赏识之情外又多了份感激。
「真的很久不见,在立达工作还可以吗?」
由於过往的情谊,Catherine一直把Annie当成自己的好友,说着话的她回忆後才发现,自从Annie加入立达集团,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工作占了生活太多时间,Catherine虽然担心Annie,但因为时差的关系,往往她忙完想到时已是深夜,平日虽然会传传讯息,但终究比不上亲口说出来的具体而真实。
「立达的业务十分有系统,总裁平常的要求也少,大体上来说都还过得去。」Annie说着,笑得有些虚弱。
聪明如Catherine,自然知道Annie此刻说的有系统是什麽意思。在立达,公司的阶层很简单,职员的上层就是经理,经理的再上层就是总经理,总经理的权限包含公司的所有业务,但重要业务必须听从副总裁的指挥,所有的业务最多呈报到副总裁就会停止。简单来说,总裁只是个橡皮图章,平常不管事。
那麽,身为总裁秘书的Annie,平常除了处理林巧兮的私人事务外,基本上是无事可做,这对於有病在身的Annie,无疑是份很好的工作。
可Catherine也清楚,Annie是个有自己野心的女人,对於因病缠身而不能施展的这种失落,Catherine或许不能完全理解,但她十分同情。
「…你知道我很担心找你来立达,对你来说,是大材小用。」Catherine诚挚地说,这是她的真心话。
只是那瞬间,不知道是否是Catherine误会了,Catherine觉得Annie似乎刻意避开了Catherine的视线。
「怎麽会呢?这里的工作环境很好…」
「...不说了,Kate,总裁跟副总裁已经在公司等你了,下午翔宇还会派人来公司做简报,我们还是早点过去比较适合,你也有时间先准备。」
听到这话,Catherine自然是应允了,她保留心里的那份疑惑,没多说什麽。
她跟Annie上了车,还没开出机场,外头的大雨已经毫不留情的,伴随着混乱又清楚的啪撘声,以凌乱的节奏敲打着窗户。
「好大的雨。」美国这阵子天气乾燥,好阵子没看过这等倾盆大雨的Catherine,不禁说。
「刚好台湾这几天都下大雷雨,前阵子机场还淹水了呢。」
「…你知道台湾这个地方就是这样,又小、人又多、政府又想快速有绩效,每次赶工程的时候,常常周边规划都没有做的够完善。」
「我那时候去接总裁回国,车子还差点开不进机场。」
副驾驶座上的Annie转过头对着後座的Catherine说着,Catherine笑了笑,没有接话。
Catherine不讨厌雨天,而她甚至很喜欢下完雨过後,整个城市像被洗涤完毕一样,空气中有着雨水留下的清新气息,雨水洗过的地板看起来十分乾净,在那样的时间点,一切好像都可以重新开始一样。
这样子的心情,她很难跟Annie说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她尊重Annie自己的喜好。
但Annie似乎觉得Catherine的沉默让她有些尴尬,车子刚下交流道,不一会,她便热切地开了口。
「Kate,你刚下飞机,一定还没有吃东西吧?」
「…要不要我请老张绕去永康街那里买些好吃的?」
「…那里鼎泰丰的小笼包,总裁一向爱吃,老张开过去,还可以一起帮总裁带一些,你们边聊边吃也好?」
「好,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Catherine乾脆的说,但其实她并不饿,她只是想趁着大雨,多绕点路,看看雨中的这座城市、这些街道,这座过去她生活近三十年的城市,有太多的记忆,此刻,比起之後接踵而来的公事,能多偷点空看看这里,她反而更心满意足。
老张听着Annie的吩咐往鼎泰丰开去,车子於是驶离了原来的路线,买完鼎泰丰後,车子转了几个弯,跟着眼前是一条大路,路旁罕见的没有什麽商家。
原因是这里是公园用地,偌大的公园绵长的矗立在马路的一边,里头的树木荫荫郁郁的有些拥挤,像是硬是要在这狭小的都市里找个容身之处一般。
看着窗外相对罕见的浓密绿意,Catherine本只是静静的欣赏,但才不一会,车子就要开离公园的范围时,她忽地看见大雨中远远的有个人影,其实这件事本不特别,但看上去就是有些奇怪。
等座车离那人越来越近,她这才看清楚,在这样的滂沱大雨中,那人没有撑伞,只是抱着一大叠东西,神色似乎有些慌乱的在路旁,对着过往的车辆不住的挥手拦车。
她看起来浑身都湿透了。
「老张,停车。」
思绪还没来得及反应前,Catherine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