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礼物,适合作为礼物的东西……」清爽的乌黑短发,温和俊秀的五官,一身笔挺的高中制服,冠霖站在与他一身斯文帅哥气息非常不搭,二手商店老旧简陋的货架前仔细寻找,一边喃喃自语着:「这把梳子金属的部分质感不错,只需要稍微清理一下就可以了……这个雕花木盒也可以,啊,这里裂开了,修补起来有会点困难……嗯?」他把几个拿在手里的预备选项放下,双手抱起眼前的东西。
一只约30公分高的泰迪熊,焦糖褐色,滑顺光亮的绒毛身躯,温和圆润的大眼睛,脖子上系着大小适中的鲜明红色蝴蝶领结。
「很新,这麽乾净完整的泰迪熊为什麽会有人想要把它卖掉呢?」冠霖皱眉疑惑着,来回翻找小熊身上,想找出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咦?」拨开泰迪熊长长的绒毛,它背上突兀的黑色缝线非常的扭曲,一看就是曾经被剪开又重新手缝回去。
还缝得很烂。
冠霖压了压它的肚子,果然感觉到其中有个硬物,这只熊的身体里一定藏了什麽!
此时他早已完全把挑选交换礼物这件事抛在脑後,为了满足自己熊熊燃烧的好奇心,立刻抱了小熊掏出钱包结帐带走。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的翻出针线盒,找出里面的拆线器,拆开小熊背後歪七扭八的缝线,伸手进它的体内摸索。然後在棉花团中,掏出一本和一般扑克牌差不多大但薄一些,温和浅绿色的硬壳笔记本。
「里面会写了些什麽呢?」他开始猜想着,会需要藏在这麽奇怪的地方,里面大概写了什麽绝对不可以让人知道的秘密吧!
「希望是魔法咒语……不,那未免太中二了点……也许是谁不可告人的秘密,该不会有犯罪自白吧!难道我找到了犯罪证据?那也许我应该去带个手套,不能把指纹留在上面……」
冠霖沉浸在一种无法言喻得兴奋中,认真得去厨房拿了双塑胶手套戴上,假装忘记刚刚自己徒手掏出这本笔记本的事实。
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慢慢地翻开了笔记本的封面和扉页,开始阅读内容。
「……」一页、两页、三页、四页,接着趴啦趴啦的整本全部翻过去,最後『啪』的一声阖上书本。
日记本。
不管是谁来看都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是一本每天一两句话带过,普通又精简到不行的日记本。日期是今年三月一日到六月左右,而现在已经十二月了。
「超级失望,没有任何高潮迭起的东西,感觉还是个跟我差不多生活步调的人,一点惊喜感都没有……嗯?」
生活步调差不多?!里面频繁的出现上课下课社团活动这几个词,想来必定是个学生,该不会也是个高中生吧?
「难道跟我同一所高中?」
冠霖这次认真的找日期翻到五月七日那天,不禁挑了下眉,上面写着:『校庆就是累死人的日子,沙拉面包地狱。』
「看来他不只可能跟我同校,还有可能跟我同班,那次害我也整整两个礼拜不想看到沙拉。」
校庆时不记得是哪个人提议要卖沙拉面包,比起其他模糊不清的提议压倒性的通过了。最後和食加科合作,他们做沙拉,食加科做面包。
只记得那时候全班切了好多好多的小黄瓜和红萝卜,还蒸了更多的马铃薯和鸡蛋,最後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它们捣碎、混在一起。
彷佛橘红花朵和翠绿叶子点缀在带点鹅黄的白色雪地里,说真的,卖相很好,很漂亮。
就是加沙拉酱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弄破了袋子,害整个教室都是沙拉酱油腻的味道。
三日绕梁啊。
「会是谁呢?」摇摇头摆脱油腻的噩梦般的回忆,冠霖继续思考着:「只是有可能而已,同样在五月七日办校庆的高中一定也有,沙拉面包也不是什麽难想像的东西,这不能当作依据啊。」他翻着书页试着找出其他线索。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焦味,逼他不得不无奈放下笔记本,手刀冲去厨房救人。
「别再来了……你又把什麽烧了。」
吴冠霖,十七岁,高中二年级,已点满所有家事、厨艺甚至简单水电木工技能,原因:有个生活白痴的老妈加上长期外出工作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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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教室里,冠霖默默地坐在位置上,猜想着日记的主人。
其实神经再粗一点可以直接拿着日记本每一个人问,但是那样实在太没品了,日记向来给人一种很私人的感觉,绝对不是那种可以公诸於众的东西。
就算是几乎没有任何心情描述的,一天只写一两句话的日记也一样。
意外找到这本笔记本,其实让冠霖有种好像交到一个秘密好友的错觉。
也不知道在期待甚麽,就是想找出日记的主人,但找到後要做什麽,心里一点想法也没有。
「难道要来玩交换日记吗?」冠霖喃喃自语着。
「什麽什麽?阿冠要玩交换日记吗?跟谁?」背後突然伸出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个重量压上他的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自来熟的亦辰同学。
「没有,不要压我,你重死了。」拉开缠在脖颈的手臂,偏头甩开头上的重量,目光不经意看向左前方,那个孤独的背影,李雅轩。
当然,孤独只是他自己的想像,相信背影的主人并不这麽认为,反而应该是乐在其中吧。
证据就是,从来没听过她对同学说过话,除了必要的对答,从不曾跟任何人说过话,李雅轩,谜一般的存在。
怎麽会有人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封闭成这样?冠霖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也总想找出答案。
「在看什麽?」亦辰顺着冠霖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个谜一般的存在:「偷偷注意人家喔!难道你对她有意思?」
「白痴喔,回去啦上课了。」上课钟声正好让他回避了不想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
有意思应该不是他所认同的那个意思,但充满解谜的欲望而对她频频关注也是事实,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好的,大家翻到课本第六十五页,今天来讲……」
但现在他更关注的大概是日记本和它的主人这件事。
他到底是谁呢?为什麽要把日记藏在泰迪熊里?有甚麽特别的意义吗?我告诉他我看了他的日记,他会有什麽反应?会生气吗?还是开心?会难过吗?还是会害羞?好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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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号,星期五,放学後的教室里,墨绿色的黑板上大大的书写着【耶诞节交换礼物大会♡】,用彩色的粉笔装饰得缤纷又欢乐。
「快喔快喔!拿好离手喔~」身为康乐的亦辰同学头上带着艳红的圣诞帽,绕着教室走,摇着手上的纸盒给所有人抽:「签後面有双面胶,自己贴在礼物显眼处啊!」
绕一圈回到讲台:「再来,抽到一号的同学把礼物交出来!」亦辰兴奋的指挥着,把贴着大大的数字一的礼物放在第一位。
「各位要知道谁送了什麽只有趁现在了,礼物全部都是不记名的,就考验大家的记忆力啦!」亦辰边给礼物排顺序边说着。
终於,礼物排好,他又拿出一个纸盒:「好的~礼物全部到齐!大家再来抽第二次签,抽到和刚才相同号码的,丢回来重抽一次!」
结果除了两个倒楣鬼之外,大家都没有抽到自己的礼物。
「好!现在开始照座号来拿自己的礼物,回坐位拆开,然後就是道谢和报仇的时间了。」亦辰直接站在台上打开自己的礼物,然後发出哀号:「是谁!!谁送数学参考书的!我昨天才买过一模一样的啊!」
「X!保险套…不要躲,我知道是你!给我过来!」两人拉扯打闹起来。
「为什麽会有人送一套小说的第三集?!前面两集呢?!」有人拆开包装後,愤怒摔书。
「我不需要面膜…欸,我可以跟你换吗?那个钱包正好是我最近想要的。」有同学直接开始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行为。
「银杏果和维骨力,很好,嘲讽全开是吧!」感觉受到羞辱,某同学怒翻桌。
「林亦辰!不要以为站在讲台我就打不到你,为什麽要送木鱼!!让我用来砸你的是吧!」有个激动的女孩子冲上讲台,用手中的木质打击乐器攻击活动主持人。
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不满意收到的东西,当然也有很满意或没意见的。
冠霖看着这热闹欢腾的场面,顺手打开他的礼物--五包洋芋片,其中一包开始吃,顺便向邻桌的女同学道谢:「谢谢你的礼物,要吃吗?」咖滋……
女同学笑着摆摆手:「不会,食物算是安全牌吧,就不用给我了,家里还有好几包呢。」女同学翻着她的礼物--诗集一本,看得很开心。「对了,你送什麽啊?」
「喏!那只熊。」咖滋咖滋……冠霖用下巴指向左前方,李雅轩手上的泰迪熊,「啊,真可爱!我也好想要喔,为什麽不是我抽中呢~」
「这是运气和缘分的问题。」咖滋咖滋……
「什麽?难道你感觉不到我们之间那股命中注定的天定姻缘?!」女同学激动地站起身说。
「啊,看来是本情诗。」咖滋咖滋……冠霖咬着洋芋片淡定地回答。
「你是蓝天我是海洋,我们同是一片蔚蓝,阳光在我们之间划出一道裂痕……」她认真地朗读着,明明应该是很引人注目的事,但在一群扭打、翻桌、咆啸的人群中,起立读情诗真的只是毛毛雨罢了。
「好好好,海洋蓝天,我先走了啊!」冠霖把吃完的洋芋片袋子折好塞口袋,背起书包站起身。
「你就这样离开了我,坚定而决然的……」女同学还是一脸微妙笑意地念着。
「好喔,拜啦!」
冠霖迳自走出教室,没注意到有人默默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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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霖哥!」
刚走出校门,背後突然传来一个娇软可爱的声音,甜甜的喊着他的名字,会这样叫他的除了那群爱胡闹的兄弟们,就只有一个人了。
「小羽,」冠霖转身面向少女,习惯性地伸出手拍拍她的头,微笑着说:「真巧,你怎麽会在这里?」
在校门等了很久,终於等到期待中的身影,洁羽不禁觉得双眼发亮:「嘿嘿,真巧,我们一起回家吧!」他们两家是十多年的老邻居,两人的妈妈更是高中就相识的好姊妹,他们可以说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般长大的。
「嗯,走吧!」
「嗯!」洁羽勾住冠霖的手臂,露出可爱的微笑。
走到商业区时,不知道从哪家店冲出来四个同校女生从後方围住两人,一股青春少女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耳边全是女孩们的嬉闹声:「洁羽~不和我们一起去逛街,在这里和帅哥卿卿我我~」
「有异性没人性啦~」
「你们不要这样啦!」洁羽嘟起嘴,皱起眉头抱怨。
「现在一起也可以啊,帅哥被一群美女包围开不开心?」
冠霖笑着回答:「开心啊,你们都是小羽的同学吗?」
「对啊,我们都是好麻吉,帅哥你是洁羽的男朋友吗?」
另一个女生小声在洁羽耳边问:「你终於放弃你的『葛格』了吗?」
「不是喔,我是小羽的哥哥,吴冠霖,谢谢大家平常对小羽的照顾。」冠霖微笑着否定。
一群女孩突然停下脚步陷入一片沉默。
「咦?」被围站中间的冠霖被迫跟着停下脚步,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怎麽了?」
突然,两个女生左右挟持起洁羽,女孩们向来时那般一下子又全部走掉了。
这次还带走了洁羽。
冠霖歪头思考了下,这应该不算绑架不需要报警,耸耸肩,调了一下肩膀上的书包背带,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冠霖感觉背後人在跟着他。
一般小说里会描写:『主角走慢,那道脚步声也跟着慢;主角走快,那道脚步声也跟着快;主角停下,那道脚步声停了。
然後主角跑了起来,果然,脚步声追上来了,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但冠霖现在觉得很累,懒得跑步,所以在发现脚步声的时候就直接转头了。
李雅轩。
完全意料之外的人跟在自己後面,让冠霖瞬间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突然,他注意到橘红的夕阳正好在她背後,让她整个人像在散发着温暖的橘光,即腰的长发被冷风吹得飘起,光穿过发丝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被眼前的景象迷住,让冠霖又呆愣了几秒钟。
「呃,你是在跟着我吗?」虽然这样问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但还是问一下。
雅轩点头。
出乎意料之外得直接让他愣了下:「嗯?所以,有什麽事吗?」
雅轩从手提袋里拿出那只被冠霖加一些新棉花,重新完美缝合的泰迪熊。
看着泰迪熊,他不解地问:「呃,你不喜欢吗?」
雅轩摇头又点头:「喜欢。」
「那,找我有什麽事?」冠霖又问了一次。
「道谢。」
「啊?喔,好,我收到你的谢意了,那我走了?」他试探的问。
雅轩还是摇头,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咖啡店:「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