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打破僵局的是昕岚,他咋了下舌,瞥了我一眼,走到厨房倒了杯水。
「时、时间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有课。」我直直地看着面前的桌子,准备站起身。
「依晴,我──」
「我送你回去。」
被打断话的人是以茗,昕岚放下杯子,走了过来,经过他们吊放外套的衣架顺手拿了外套。
「……」我先是静默了半晌,才回过神小声说了声「好」。
以茗没有作声,就继续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沉着脸。
「这就是你最後的答案吗?」我站起身拿好袋子,他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沉默。「我知道了,这次要超过两个月,知道了吗?那我先走了,拜拜。」
我按着胸口,快步地走出门,直到走出大楼,走在没有什麽人的社区街道,风迎面吹来,乾涩了眼,我才发现我已经支撑不下去。
手胡乱抹着脸颊,想停下眼泪,却很不争气地停不下来。我无暇顾及身边其他的事情,直到自己落入那个陌生的怀抱,不停涌上心头的空虚和寂寞,似乎找到了慰藉和归属,又或许该说,找到了共鸣。
掉在我肩上形成的水渍,他努力想掩盖却欲盖弥彰的呜咽。埋头在他的怀里,紧抓着他的衣摆。这个拥抱,无关爱情,也无关友情。我们之间,比起那些人与人相处产生的感情,更多的是对彼此的不舍,一种相惜的念头。
我知道,他很痛。他为了他承受够多了,我知道,他方才红了的眼眶是为了他。我知道,也许不清楚在我来之前他们发生什麽,但就像之前在篮球场一样,昕岚受伤了。而且这次,他伤得很重、很重。
「你喜欢以茗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我抱得更紧,然後我感觉到了他用力点了下头。
那天之後,回到宿舍妍阳她们没有多问什麽,只是紧紧地抱着我。隔天,和平常一样一起吃早餐、约午餐还有晚餐,一起走很远的路,一起说系上的事情,一起在宿舍念书、看综艺节目。那天之後,就跟平常一样,只是我和以茗没有任何的联络。他还是上他的课、打他的工、交他的女朋友。後来的故事,全是昕岚在那天之後说给我听──在我不小心在校园里遇见念纯的那天。
「嗨嗨,依晴。」结束下午的国际公法,走出法学大楼才下午三点,念纯站在门口叫住了我,「你等等还有课吗?没有的话可以陪我一下吗?」
我愣愣地点了头,然後两个人走到法学大楼和商学大楼之间的法商大道的小凉亭坐着。
「怎麽了吗?」放下书包,我开口问。
「那个,我跟以茗说分手了。」她果然是个坦率的女生,对於不算熟悉的我依然如此,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说。
「你们之间怎麽了吗?是不是有什麽误会?」我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是错愕,上次在以茗家看见他们的互动,我以为这一次以茗终於找到了他在等的那个人。
因为,那是第一次他让我和昕岚跟着认识他的女朋友,那是第一次我看见他对一个女孩笑的那麽温柔自然,那是第一次我看见昕岚为了以茗哭成那样。虽然昕岚没有说过,那以往的他对於以茗交女朋友总是冷静以待,不曾有过太激动的反应。当然,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到了後来,我才从昕岚的口中知道,他的确是冷静以待,但那天激动的理由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什麽误会啦,」她笑着摆了摆手,「只是觉得不适合而已,他是很好的男生,但是他太温柔了,那种温柔小心到让我觉得很不真实。而且,昕岚也跟我说了很多次,要我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是?」我越听越糊涂了。
先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以茗提分手之前先说分手,然後又是昕岚对念纯说了这种话?虽然我可以明白昕岚是下意识地对以茗的女朋友产生敌意,但是、但是,总觉得不太对劲,这完全不像是昕岚的作风。
「以茗他根本没有喜欢过我,我没办法喜欢这样的他。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的人,我是不会继续付出的。」
突然,我觉得一阵晕眩。被什麽重重打击了下,思绪没有放在念纯和以茗身上,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跟以茗求证过了吗?说不定只是你想太多而已。」
我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对於他们的分手我是该开心的,但却拚命想替以茗留住这份感情。他受伤难过的模样……我理当不是圣人,没有伟大到用自己的感情去守护另一个人,但至少,在友情的角度我还是希望他能不再受伤。
忽然,念纯噗哧地笑了出来。无预警地伸出手拍了下我的肩膀:「也许我懂了,为什麽他要那麽努力保护你了,看起来很孤傲,总是习惯笑着却不是真正的在笑,努力想要一个人做好很多事情,却傻傻地让自己遍体麟伤。」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自主地往後坐。
「念纯?」
「依晴,我觉得比起以茗,昕岚可能更适合你耶。」她收回手,笑着说,「他很保护你、很了解你啊,今天跟你聊过之後更确定他那天对我吼的那些了。」
「什、什麽?我跟昕岚才不是,而且我跟以茗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啦,你喜欢以茗。其实那天在以茗他们家我就有发现了,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只是一杯焦糖玛奇朵就让你超感动的,对不起,我伤害了你。至於你和昕岚,我只是单纯觉得你们两个真的比较适合,没有别的意思。」
一下子知道太多讯息让我的脑袋无法吸收负荷,停顿了会才会意过来。
「我跟昕岚是不可能的,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那样的。」是阿,不是那种爱情友情什麽的。而是更像知己一般,又或许该说只是互舔伤口的可怜虫,物以类聚罢了。
他懂我的痛,我明白他的苦。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