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佞臣 — 三、良禽擇木

为何是我。萧准张口就欲问道。他是一个加封在外的亲王,还是二字亲王,没有京城那些一字亲王的品级高,又身在远远的南方,京城就是有人脉,也远不及他那些兄弟们。更何况,比起那些还有母族及岳父家的皇子,萧准比所有人都少了母妃那边的助力──淮安王萧准的身分,其实是受人忌惮的。

──只因他的舅舅宋焉澜,曾经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也是被裕王一党谋害入狱的党派人员之一。整个宋家几乎是被连根拔除,而他的母妃,还是父皇念在旧情下才赦免的。

从尊贵的三夫人〔注〕之首,落到九嫔之末,不出半年,萧准的娘被没了。说是病死,但後宫之深,谁又知道宋氏真正的死因。

那时候的萧准,不及弱冠。

从一朝受人尊捧,最有机会坐上储君之位的一个皇子,落到被人嘲笑、欺压,却没有能力反击只能咬着牙的落魄皇子,萧准才意识到在这宫中没有势力,没有母亲的帮衬,是多麽无助。连曾经宠他的父皇,都因为宋家的事情对他视作无物──直到他及冠,开始请命与各个将军出征,父皇才再次对他有些注意。而他从不自傲的请求做领兵的,即便从小,萧准便是所有兄弟姐妹当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可他只求历练,盼着待他将自己磨成一把利刃时,父皇会再次重视他。

然而二十四岁那年,四弟方满弱冠,他就被加封成亲王,送出了京城。

一年後,他听见自己的四弟建府於京,封一字亲王。

萧准闭了闭眼,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摆在桌上的手却是轻轻地摸索着小巧的玉杯,他终究是没有忍住,脱口而出道:「为什麽。」

手中的茶杯被人拿走,萧准张开眼看柳清韵替他酙满茶水,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良禽都懂得择木而栖,」柳清韵抿了一口茶,接着抬眼看着萧准,「臣又有什麽理由,选一个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主子呢?」

「你要什麽。」萧准道:「京城里多的是选择,先生又何必蜗居於小小山林野村当中,做个大材小用的教书先生。」

「料想即便臣和王爷说是为了权,王爷也不会信的。」柳清韵淡淡的答道,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过是个缘由,王爷又何必一定得知道呢。再说了,不进京城也有不进京城的方法,臣实在是不想……进去蹚那浑水。争夺皇位之事本就混乱,臣进不进去搅动,又有什麽意义呢?」

「何况,」柳清韵看着萧准,视线描摹过他的每一寸五官与线条,似是观察着萧准心里的每一分忐忑,「坐得上皇位的人,不代表他坐得住,那麽清韵又何必把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之中?臣求的,从来就不是权位与财。」

这个萧准又怎麽会不晓得,他突然想起那时自己唐突的问了柳清韵一句可愿归他麾下,却被柳清韵那清澈如潭,却幽深的见不着底的眼看得一时慌乱而失了方寸,只是支吾的道会对他如何尊重时,柳清韵便用一声轻笑断了他。

他是如此的淡泊,连初入王府,安排的院子也只要了一个最简陋的,只求一个小院子能偶尔摆弄花草,甚至在萧准忙着处理城内公务,并有心探查此人而晾了柳清韵一个月,他也不慌不忙,仍在他那小院落里头过着闲适的日子。

「是本王又犯浑了。」萧准嘶了一声,捏了捏眉心。柳清韵听他说话不再文雅,便知道萧准不打算继续挖根刨底的问了。他是不在意萧准偶尔自嘴里蹦出的几个不雅词眼的,他甚至是欣赏,喜欢这样待过军中,不矫揉造作,真性情的萧准。

不自觉的,柳清韵唇边又染了笑意,萧准一抬头就看见他的笑,一时都有些发怔。说起来,柳清韵的笑容淡而不薄,美而不艳,正是那惊鸿一瞥会为之惊艳,细品也回味无穷的笑意。萧准想,完了,柳先生实在是笑的太好看了。难为他不常露出这种笑容。

幸而他阻止了自己继续往下想,然而萧准一回神,却是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掴一掌──他阻止了自己的思绪继续对先生不敬,手却是早捏住了柳清韵的下巴,将柳清韵的脸抬起。

萧准简直想打死做出这种登徒子行为的自己。

〔注〕佞臣一文的嫔妃制度参考晋朝朝

晋武帝取汉魏之制,参用古法,始设三夫人、九嫔:

三夫人:贵嫔、夫人、贵人,位视三公。

九嫔:淑妃、淑媛、淑仪、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充华,位视九卿。

九嫔以下还有美人、才人、中才人,爵视千石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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