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我开口，这样问起坐在对面的人。
「嗯？什麽然後？」她说话的尾音随着语句自然上扬，或许是没跟上我的思绪，所以她再次开口反问我。
「在摩天轮之後呢？」我紧紧盯着她始终看向窗外的侧脸，一并期待着她给的回应。
「...摩天轮...之後...吗...？」她像是在思考些什麽似的，停停顿顿地再重复一遍我刚才所说过的话。
「嗯，後来接着发生了什麽？」
我提起笔，一边迅速将笔记本翻开至下一页空白处，兴致勃勃地准备好记下这故事的後续。
而她却只是沉默，寂静无声的沉默。
「在那之後，你们俩应该进展不少吧？」我疑惑的看着她，语带保留的问。
只见杨语曦缓缓地收回停留在窗外的视线，嘴角随着勾起一抹有点勉强的笑。
而在她回过头的那瞬间，我彷佛能从她的眼底看到些许苦涩与无奈。
「没有...什麽都...没有...」她慢慢地开口，语气平淡的说。
我发现杨语曦在谈起自己故事时的语气总是如此，平平淡淡的，没有太多抑扬顿挫，更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就像是不带一丝情感的在诉说着别人所发生的那些事。
彷佛从她口中流淌而出的那些故事，从不属於她。
我不清楚这是为什麽，或许她只是想欺骗自己，也或许她只是想隐藏这份情感。
而她或许并没有发现，每每提起王宇彻时的她，眼底总是闪烁着各种不同的情绪。
很细微，却令人无法忽视。
「没有？」我有些意外会听到这个答案。
我以为经历过毕旅的那些可爱小插曲，至少会让他们更加靠近彼此的。
「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渐渐拉近的同时，却没想到他正慢慢地试图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她依然平淡的开口。
语落之後，杨语曦低垂下头，接着缓缓闭上眼，而後她便再次将视线看向窗外那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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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旅行的最後一天，在我们从摩天轮下车後，接着又发生了什麽事？
我不知道，那天之後的事，好像已经没什麽印象了...
或许，什麽都没发生吧？或许...吧？
我唯一记得的是....那一天，从摩天轮下车之後，王宇彻突然变得沉默。
当时我以为他只是累了，我以为是因为大家会合後，其他人比较喧闹，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安静下来。
当时我替他找了好多好多理由，但我就是没注意到他究竟为什麽沉默了...
而我只记得那一天他最後跟我说的话，是在我家门前的那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再见」。
我也以为我们会越来越好，却从没想到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
毕旅结束後的时间就像是长脚还外加偷穿了光速鞋，那段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太快，快得就像是一阵风从我们肩上溜了过去，而我们却仍不自知。
或许是因为准考生的生活过於枯躁乏味，行程太过紧凑忙碌，以致於我们没有多余心力去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吧。
而在我们好好地KO掉全国会考之後，国中的最後一个活动也悄悄倒数中。
下周，就是我们的『毕业典礼』。
「欸，你们学校填好了吗？」林芷忽然开口问。
「嗯，很早就好了，应该就剩语曦还没提交吧？」敏惠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叉子，一边回答小芷的提问。
「那你是填上次提的那间吗？」
显然林芷对於我还没提交学校名单这件事不大感兴趣，反倒对於敏惠提交的学校名单比较感兴趣。
「嗯，如果可以上的话就真的太好了！拜托，千万别落榜...」敏惠双手合十，作势诚挚祷告的模样。
「别担心，别担心，绝对没问题的！」林芷搭上敏惠的肩，轻轻地拍两下安抚她。
接着林芷转头看向我，顺道开口问，「那语曦你呢？决定好学校了吗？」
见我没有回应，敏惠也跟着开口喊起，「语曦？语曦！语曦！」
相较於敏惠，林芷可就没这麽有耐心了。
她见我始终没有回应，一伸手就将我手里原先握着的手机给抢了过去。
「喂，叫你呢！」
「蛤！？什麽？」我被林芷这麽一动作给吓回神。
「你盯着手机看什麽？看得这麽入迷？」
「啊？没看什麽呀...」
「最好是没看什麽！刚刚明明见你紧紧盯着手机...」林芷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忘拿起我的手机瞧。
「......」林芷无语的盯着我看。
「还...还我啦！」被林芷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让人十分不自在。
看着我跟林芷微妙的举动，敏惠也忍不住跳脱出祷告模式，随即开口问，「你们怎麽怪怪的？所以，语曦你刚刚到底在看什麽？」
「...我刚都说了...真的什麽都没有...」说到这份上，我的语气不免有些无奈。
而敏惠似乎仍然有些怀疑，漂亮的眼珠子溜溜地转到了林芷的脸上，以眼神示意林芷。
多年的默契，林芷自然明白敏惠的意思，随即点点头，平淡的开口说，「嗯...是真的...」
「语曦，那你没事盯着萤幕发呆做什麽？我们可在讨论很重要的事耶！」林芷一改方才平静的口吻，稍许激动的追问。
「我刚还以为你肯定是在跟王宇彻聊天呢！」敏惠不以为意的开口补充。
「对、对，没错！我刚也是这样想的，可是......」
「可是什麽？」
「萤幕上完全没跳出王宇彻的视窗......啊！倒是有看到林俊彬的视窗啦！」
敏惠有些惊讶的问，「蛤？班长？」
「没错，就是我们3年1班的班长林俊彬。」
「语曦，你什麽时候跟班长进展到这种程度了啊？」
「......你说的这种程度到底是指什麽程度？」对於敏惠的提问，我有些无语。
「就这种程度啊！什麽时候开始感情好到会私下传讯给对方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在为上次的事道歉而已。」
「上次？你说毕旅那次？」林芷抢着问。
「嗯...」我有气无力的回应，一星半点都不想再跟她们继续讨论林俊彬这个人。
「可是不对啊语曦！连林俊彬都传讯给你了，最近怎麽没见你跟王宇彻有联系？」
「对啊！而且你们最近都没碰面吗？」
我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没有开口。
「太奇怪了吧！你们之前明明走得很近啊！不是吗？」林芷又忽然激动了起来，一口气就说完一大串。
「啊！之前不是说是为了好好准备考试，所以他们才暂时不碰面的吗？」敏惠帮忙补充解释，可惜林芷并不接受这种解释。
「可是早就已经考完试了啊！就连分数都已经公布了不是吗？」林芷没好气地看向敏惠，显然是认为敏惠提的根本不是问题的核心。
下一秒，林芷又再次将目光抛到我这儿，语重心长的再次开口，「语曦，你老实跟我们说，这三个礼拜内，王宇彻有主动跟你连络过一次吗？」
「......」我默默地从林芷手中拿回我的手机，又默默垂下头趴在桌上，保持沉默。
其实林芷跟敏惠说的都对，我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为什麽王宇彻他没有再找我，即使连毕业考都结束了，他依然没有再出现在我眼前。
大考结束後的每一天，我都在等待他像从前那样出现在旧校舍。
而每一晚的夜里，我却总是在帮他想理由，为什麽今天没出现的理由。
而林芷她们说的，我全部都想过了好几百遍，每天、每天都在想，却始终想不明白...
毕旅之後，王宇彻的光芒似乎正慢慢地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始终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
而我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和原因，因为我始终没勇气去追寻真相。
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我，语塞得胸口闷得我微微发疼。
将头埋在双臂间的我忽然觉得眼眶涨得发疼，禁不住闭上眼，眼泪却开始不停地沿着脸颊的弧线滑落而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忽然就哭了起来。
是觉得太委屈了，还是因为胸口跟眼眶太疼了？
但真正的原因其实大概是因为王宇彻吧...
因为那时候的我已经渐渐发觉自己竟然会这麽害怕他哪一天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而那时候的我却搞不明白，更无能为力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