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清脆一声，伴随两膝的坠落与哀求。
青辞面露凝重，唇色毫无血气，心底深处那无声的恳求导致不到晌午便早已在办公之处守候。她不能等，真的无法忍受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纱窗侵袭而入，正好打在顾程北正翻阅的公文，文字被光芒扎的看不清虚实，莫名烦闷的他乾脆直接将公文丢至一旁。此刻，终於认真抬首，锐利眼神驻足於她。
「跪着做什麽，我可没欠你。」别折磨自己。
可惜还没来得及接下句，青辞那股执着已仰望於他，「求您救陆杰。」
那股直拗确实令他有些为难，顾程北沉默了许久，久到窗外的乌云就快侵略艳阳的蕊心。
俄而，他踏出稳健的步伐，面带深不见底的的扑克脸孔，似是思考有了成果。走进青辞脚边，语气摸不清虚实，「再不起身，人生死与否怎麽知晓？」说罢，一手向她面前伸出。
青辞双眸一愣，目光直盯住他许久，显然是惊讶的。
事实上她有些质疑顾程北当真那麽容易帮她？以他唯利至上的性格来说摆明了天下无白吃之餐，而她也因为这层顾虑迟迟不肯搭手起身。
顾程北眼看竟不领情倒也不气馁，而是蛮横无理的将她快速拉起，顺势勾住因骤然失去重心跌倒的她。青辞瞪大的眼眶拧起，离军长的胸膛不足一寸。
立即向後，青辞面色有些尴尬，试探道：「军长的条件是？」隐藏心底真正的慌乱。
挑眉，莞尔「你的确很聪明，也很会算计人心。」两手交叉於胸口，突然凝重起来，「与其不停想对方的想法，不如想些实际的。比如……你的背後甚至是整件事情的背後主导者是谁？」
明显的不解显现在他面前，他迳自说了下去。
「我相信你知晓你本身就是个谜，你的外貌、行为举止甚至是身分都是不存在的。从你来这里开始，难道就没想过可能从头到尾所有的举动或是目的，全是由他人主导？」不知是言词太耸动人心还是什麽，竟有种阴冷的感觉贯穿到她的心腹。
全身密密麻麻彷佛蚂蚁雄兵在身躯乱爬着，青辞知晓那不过是起了疙瘩，可不能否认的，她在畏惧。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越往下思考她就越害怕，会不会自己是什麽罪人，才会被丢进河里还毁了容。罪该万死也就罢了，她如今竟然活着，那就代表黑暗中还会有那群人在监视自己，那是多麽的心惊胆颤。
可人哪，越是有对自己不利的事物便会自动屏蔽，不停的说服自己事情没有那麽严重，因为愈往下想那股罪恶感便会源源不绝提醒自己，自己是多麽令人发指的人。
回神，大量清新空气吸入鼻腔，外表坚毅的伪装依旧存在，既然活了过来便不能白白活着。
「小的悉听尊便。」
顾程北浅笑，他的笑容非常的淡然却有种得到肯定安心的感觉。
「很简单，留在我身边。」
「我的意思是……」当时这暧昧不明的停顿，在蓦然尴尬两人间起了不知名的变化，可惜，此时的他们还懵懂无知。顾程北重新开了头，「加入府里的特务，找出主谋。陆杰便有生还的可能。」
「杀人？」
「难道我估计错误，你没染过血？」
唾沫梗在喉间倏然说不出话来，青辞的停顿反而让军长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因此笑而不答。
「若是答应了便过来。」语毕，转身走向书桌後，从杂乱无章的书柜中快速抽出一张卷纸，表面密密麻麻的注记。
青辞眉头一皱，心一紧，随即跟了上去。
顾程北又是一笑，连他自己也觉得最近笑的太频繁，立即恢复淡然漠视的原样。
他摊开纸张，映入眼帘的是张地图，格局方正坪数广大，竟还有无数的地下室与廊道。房间众多足以塞下数千人，青辞定眼端详，纸张泛黄程度不高又是手草案，油墨依旧鲜明，摆明近代产物。可南京有这种地方她怎麽不知道？
「莫非是……中央医院？」
对方颔首。
青辞一惊，「表面看来和一般医院无误，岂想里头竟别有洞天！如此精细的设计还是第一回见。」语末她话语一转，眼眸抬起，暗藏不明忌惮，「军长……果然厉害，连这张地图都能飞快的得取。」
每次和军长相处时总有种上钩的感觉，彷佛她的下一步一定被他看穿，直到深陷在他的计谋之中。有时甚至脑袋胡思乱想，究竟是顾程北略高一筹，还是真正的主谋魔高一丈，或者，他便是主谋？
脑子里飞快翻过一些恐怖的字眼，昂首时，正巧对应到顾程北俊俏的脸庞靠近许多。
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惹的退後一步，而他的面容也愈来愈阴沉。
沉默许久，他道：「如你所想，我可以慎重的告知你，这并非是场交易，是诱导。有些事情我想查个明白所以不得已设局，我甚至能说我从一开始是没有要救任何人的想法的，没有利益之事不在我处事之内。你能够挣扎但不代表你能试着探知我的事情。时局动荡，我一定会用尽所能保护你，明白吗？」
保护这个字，她已许久没听过了。
颔首浅笑，「明白。」
目光重新转移至地图，顾程北的认真的指着一些重点位置，和关於内部人士巡逻的问题。可不管他说的再细微计画再好，却仍有一个问题不停被忽略。
半晌，青辞打断他的谈话。
「陆杰可能的位置在东南或东北方的地下实验区，而李若接应的车子在西方，虽说那边的林子夜间很好躲藏且掩人耳目，但这之间的距离若是遇到日本兵岂不是麻烦？」双手来回笔划，不解问道。
抬首，却听见对方那毫无人情可言的毒舌回应。
挑眉，「我说过了，这件事不在我预估之内。我不会扯上这件事，相对的，计画的周详是我的事，而能不能回来则是你和姓陆那小子的事。」
顾程北真的是没血没泪铁石心肠又嘴贱的……死变态。
这句话此时此刻在青辞的心底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