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两三天,泠风应该就会回来了。
但不知怎地,最近心一直无法静下来,我阖上手中的书,手指轻抚过有些泛黄的书封。
夏末的风暖凉暖凉的,我闭眼,享受这片刻的悠闲和宁静。
我想,也差不多该准备和泠风告辞,去把自己的身分和兰儿之间的事弄清楚,而且,泠风他可能也觉得自己一人住也比较自在吧。
突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和马鸣打乱了这安静的平衡,我皱眉,站起身欲往门口探探情况。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道:「把这一带给我好好搜,上头有令,一旦捉到要犯,杀无赦!」
要犯?这里除了这间屋之外,根本没有可以让人藏身的地方,难道说,通缉要犯已不着痕迹的躲入了树林?这也是不无可能的事。
「打扰了。」方才那下令的男人缓缓的走入屋内,他的嗓音十分的沉稳,脸上有一道骇人的疤横过鼻梁,但仍看的出他俊俏的五官。
我看着他,他礼貌性的点了头,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在木桌上将它摊开,用手指示意我上前。
「曾看过这人吗?」
我低头看着用墨水勾勒出的人像。俊朗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和那清俊的面孔,怎麽越看越像--泠风?
见我的表情有异,他再次开口:「你曾看过这人吗?」
我瞥了他一眼,那男人的灰眸深沉的打量着我,不让我的思绪有一丝的遗漏。
「他名字是?」
「毋须知道,你只要回答,是否见过这人?」他将画像收起,始终重复着他的问题。屋外搜查的兵已慢慢归队,照这都没人进来报告的情形,想必是没追到他们所要找的人。
「午爷,这屋要不搜搜看,也许可以找到什麽。我们追了那麽多地方,这已国境边了,他如果想逃出界,必定会被城门口的守卫发现,但现在什麽都尚未报上,我想应该要不死了,要不根本就还在国内。」
午爷沉吟半晌,看了我一眼,说声:「失礼。」便抬手让部份兵进来。
军人性莽,一进到屋内,便开始翻箱倒柜,将一切弄的凌乱不堪,我瞪视着一切,从头到尾,不吭一声。
泠风的书破了,画也烂了,木制的东西也全毁了。
午爷弯身捡起一只滚至脚边的杯,指尖抚触过上头刻的文字,见状,我的脸一僵,而午爷只是深沉的看了我一眼,厉声下令:「捉住他!」
我的手腕立刻被反抓在身後,用粗绳綑绑,被他们蛮横的推出家门。
泠风,你到底是谁?
犯下了何等大罪,以致於一旦捉到你便杀无赦?
不过,放宽心。
曾救过我的你,这人情我会还的。
午邸。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此刻,我的对面坐着午爷,他交叠着修长的双腿,灰色的眸严厉的注视着我。
「就算我说不知情,你也不信吧。」我冷笑,桌面下的手指紧缩。
「关於你的身分,我派人稍微调查了一下。」午爷拿出一小叠纸,「玄家二少爷为什麽只身一人住在如此荒僻之地呢?」
「我忘了。」我不想多说,也没必要多说什麽,不论我说的是真是假,他们也会去调查,但是,我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忘了?」他轻哼,摆明不相信我的这套说词。我垂了眸,不打算再和他的目光相交。
见我沉默,午爷轻勾薄唇,「真是失礼,我竟到现在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午子清,朝廷巡捕。」
「为何不是地方捕快行使抓犯一事?」我握住已冷的杯身,将茶水一饮而尽,喉却被冷茶刺的轻咳。
「关於捕犯的内容,你没有任何知道的必要。」对於追捕犯人的详细情形午子清至始至终不愿透漏内情。
我靠着椅背,手指沿着扶手的雕花游走,对於对面审视的目光,我只是在心底暗自沉吟。对於泠风的身分,朝廷采取十分保护的方式,由此可以推测,泠风他和朝廷有绝对脱不了的重要干系,并且,到足以危害他们的程度。
「我不相信你不认识画中的人,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麽非要保护他的理由,由於你有玄家在後,所以我们这边也无法对你进行拷问的动作,但令我感到讶异的是,玄玦少爷却应准逼供你的权力。」午子清撑着下巴,灰眸带着深沉的意味。
我怎麽听不出来他话中的警告,但我只是淡淡的扬起唇,缩紧那有些发冷的手指。
怕吗?
怕。
过了多久了?
我吃力的睁开眼,仍旧是那潮湿的木房,浓重的霉味呛的我一阵猛咳。
午子清当初眼中的警告意味是真的在警告我,这个地方真的是非人所待之处,他们对於严刑逼问是一点也不手软。
我试图稳住身体的重心,却撕裂了腿上的割伤,我倒抽一口气,感觉有一股细微的热意顺着腿滴下。手腕用粗绳綑绑之处早已血迹斑斑,我将手指紧握,再松开,想让手臂的麻意稍退,但似乎没什麽效用。
「醒了吗?」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空间回响了几声,我抬起脸,冷淡的瞪着来人。「听下面的人说,玄凛公子的口似乎很紧呐。」
「我不知道,又该如何答?」
午子清笑了,薄薄的唇弯的很优雅,他走上前,替我解开了手腕的束缚。血已乾在绳子粗糙的表面,以致於伤口凝结的地方又再被剥落。
午子清向外头招手,和一名侍从交代了几句,那名侍从恭敬的点头後便离开。
「看来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情,但是因为有诸多不便说明的原因,我们也不能轻易的将你释放。等会有人会来替你疗伤,先失陪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不以为然的嗤笑出声。
说得难听些,不就是宁可错杀,也不愿误放。
泠风,你到底犯了什麽罪不可赦的事......
不过,你救我的这人情,我还清了。
我也不会对你有种难以回报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