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摇晃,恰似我的心神,这感觉好像本来能舒适躺在一堆BL中对着那些锄禾「日」当午清明「上」河图享受人生,但我偏偏就选了那最惊悚的钢索,重点是上面还抹了油!
车里的气氛特别沉重,好像今天不是去约会,而是去参加告别式,为了不要让自己被憋死,我开始积极找话题。
「这车子真是好看呢。」我小心奉承。
男人都爱听别人夸自己车的,就跟女人喜欢被夸衣裳好看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只妖孽只轻轻飘来一句:「这车子是借的。」
车子是借的?!我被这句话彻底绊住了,难道我要接「别人家的车子就是好!赞!」?
真不知是该夸这妖孽诚实,还是该怼他是个空壳,满世界借车子去。
一阵沉默後,我又挑了个更安全的话题:「你今天特别好看阿。」
冷峻的黑色薄外套随意套在身上,很休闲很随意,再配上那原本就很祸害的脸,让人看着很是顺眼。
他语气带了笑:「放心,这衣服不是借的,脸也不是整的。」
我活了这麽久第一次发现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居然是这麽难搭建!
邱洛言清了清喉咙,我跟着开启战斗模式,「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摸着自己正在咆啸的肚子,决定先祭祭我的五脏庙,「早餐店。」
邱洛言一路开,这窗外风景却是越来越眼熟,像根针划破了那腥红色的薄膜,任久远的记忆随意翻覆。
车子停下,我往外一看,那抹讨好的笑容就僵住了。
这家伙肯定是苍天派下来灭我的!世界上这麽多家早餐店怎麽就挑了这家?
我回过神时邱洛言已经打开我的车门,沉静的看我甚麽时候要下车。
我苦笑,「咱们能不能换家?」
他撇嘴只给我两个字:「麻烦。」
我才嫌跟你约会浪费姑奶奶的黄金时间呢!没看到我内心小宇宙的纠结与激动吗?好吧...你的确看不到...
我一想不对,这车是他借的,载我过来也是他,要是和他一言不和就直接把我丢弃路边那可不好。
於是我在他的臭脸下以龟速爬出了那金闪闪的大车。
对着这家早餐店我在心中呐喊:「老娘今天跟你拚了!」
店里还是老样子,带着淡淡蛋香,老板娘边对着排的长长的队伍汗流浃背地忙着,边吆喝其他店员快点来帮忙。
我看着前面的人龙,扭头看邱洛言,按这家伙的个性估计会转头走人吧!
但他对食物的执着又让我华丽的滑了一跤,这厮缓缓看了看人群,吐出两个字:「等着。」
雷阿雷,雷着雷着就习惯了,但这不是「等着。」就能解决的小事啊!
看着快要轮到我们的队伍,我决定先溜再说!
就在我要百米冲刺时,一道很耳熟很不河蟹的声音传来:「苍蝇?」
今天真是衰到底了!怎麽偏偏是秦沫值班啊?
还不等我回头,秦沫已经跑到我面前,「怎麽今天是一个人?崔胜阳呢?」
「我哪是一个人?你看,这不带个资本家来享受平民美食?」我尴尬笑。
这时邱洛言捏着早餐朝我这走过来,眼神奇怪,「认识?」
我点头,「以前过半死不活的日子时,就是她解救我於水深火热之中,天天给我送他们店里剩下的食物。」
他深深看我一眼,说:「先吃早餐。」
找到座位後,邱洛言坐下也不说话,迳自拿起财经杂志边看边吃,而我见他沉默,就嚼着早餐想起那个阳光般的大男孩。
不知道他从哪里要到我的脸书,只知道他有一天私讯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早餐,来的就是这家早餐店,他叫我苍蝇,我叫他屎,他说他的名字叫崔胜阳不叫屎,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我叫司徒清不叫苍蝇,我们俩总叫对方改回来,但其实内心都很矫情的希望就保持这样,挺好。
那段时间的早晨我都特别早起,为的就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他的早餐呼叫,又因为太常去这家早餐店,所以店里的人几乎都认识我,有一次在点餐时,崔胜阳问我要吃甚麽,一个没注意苍蝇这个绰号就被大家知道了,从此只要是店员跟我关系够哥儿们,他们就会苍蝇苍蝇的叫。
他离开後,我也不在光顾这家早餐店,还曾经向苍天发过毒誓,要是我再到他带我走过的地方我就一辈子不吃肉。最後的最後,我还是回来了,邱洛言还给我点了猪肉蛋饼。
「司徒清,吃完就走了。」邱洛言收起杂志,准备要离开。
我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早就把早餐吃完了,连一点渣渣都不剩,嘴巴也没在嚼东西,张大的像个失智症患者。
我不舍地回头。很奇怪,刚开始只想把这记忆尘封,永远不再进入,但再次想起後却又不舍忘却,真他妈矫情。
正要踏出店门时,秦沫追了过来,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有她的手机号码,还有依旧可爱的字迹「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