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言二一的闹钟已经响了半晌,一个白发婆娑、面容慈祥的老人轻轻转开言二一房门的门把,蹑手蹑脚地将闹铃按掉,她坐在他的床沿,用乾瘪枯瘦的手温柔摇醒言二一,「言儿,起床罗!」老人正疑惑平常都六点起床的孙子为何将闹铃调至了五点半,言二一睡眼惺忪地皱着眉眼,掀开身上的薄被,动作慢得和树懒没两样,缓缓道:「好,谢谢奶奶。我醒了。」
「你这麽早起是要温书吗?真好真好,我的言儿长大了,懂事了。」老人抬眸望着言二一书桌上叠得高高的书本和讲义,心里甚是欣慰;她的笑颜堆起了如高山层峦连绵起伏似的皱纹,驼着背起身拍了几下言二一挂在衣架上的制服步出房门。
「奶奶,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早起是为了她……」双臂带着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肌肉往後舒展,言二一嘴里嘀嘀咕咕的。
做完了每日早晨的例行公事後,他背上书包出门;在踩上脚踏车前,还稍微压了一下昨晚刚新装上去的後座,确保稳妥後他才放心地骑往早餐店。
「早安,晨之美!」
「早安,陈之美!」
几乎和言二一同声齐喊的一男两女,这时都呆住了。他们第一个反应是先看墙上的钟,再相觑,而烤箱前最小只的身影则是低头看手腕上的表。
「我们的钟坏掉啦?」妇女眨了眨眼开口问。陈之美的头越发低了,嘴边含着笑意夹起吐司转过身,拿了草莓酱往吐司上挤了几圈才悄声地回:「钟没坏掉,是他早来了。」
言二一看着帮他做特制早餐的陈之美,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露出嘴里欲藏不住的虎牙傻傻笑着。
可算等到她了。
早晨六点三十,和煦的太阳光在水泥地上照出两人一车的剪影,言二一满心欢喜地载着陈之美骑往学校,後座的她,垂下眼皮,轻轻眨着两排又长又浓的睫毛,一枚如新月般的弯弯笑容挂在她粉嫩的小脸上。
起初陈之美并不愿意和言二一同车前往,一来是她觉得会欠下人情,二来是她下课後还得赶去「方记麻辣烫」,她必须要骑上那辆骨董车。但是陈妈妈并不是省油的灯,她早就看出来言二一的心思,只说了几句话就让陈之美心服口服坐上言二一的车。
她说:「小美,妈妈以後都得骑那辆脚踏车去看外公,有菜篮我方便带便当过去给他。」;她知道陈之美会问为何不骑机车,这她也想到理由了,「现在油价太贵,骑机车浪费钱。」;她更知道陈之美不喜欢欠人情,所以她又说:「以後你同学的早餐都不用钱,就让他麻烦一点没关系,也当锻链身体啦!」
陈之美乍舌了,似乎妈妈的理由都合情合理。
到校後,在榕树下吃过早餐的他们便穿过中正礼堂走到军训教室,放下书包,言二一拿出柜子里的抹布和玻璃清洁剂回头跟陈之美说:「你坐着吧!扫地工作我来做就好,你帮我念出今天国文小考要默背的那一段,我昨晚没背熟。」才刚要拿起板擦擦黑板的陈之美摇摇头:「这怎麽行?这是我们两个人负责的区域,不是你一个人的。」
「昨天你就一个人打扫啦,算我欠你的。」言二一拿走陈之美手上的板擦放到黑板的顶上,那是要两个陈之美叠起来才构得到的高度;她无奈地笑了。言二一还不放过她,又道:「要是我今天国文小考不及格,你要负责。快帮我念,那个论语第一则,孔子他说什麽去了?『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有朋自台湾来?』再来呢?我真的忘了啦!」
陈之美才不相信言二一没背起来,昨天历史老师点名要他默背中国历史朝代和各个朝代的统治者,言二一背得很流利,完全没有一个漏掉或错误的。这种论语第一则才短短几个字他怎麽可能背不起来?
言二一知道自己用的理由烂透了,但他心里还是有个槛过不去。在开学第一天分配打扫校园公共区域的时候,他本想选择放学时段,但是他看到卫生股长手上名单的陈之美是安排在早上,他就偷偷地去和陈之美同组的林淑琪调换。昨天他彻底忘记这件事让陈之美一个人打扫,他真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或许……这麽做会让自己好过一点?
言二一他是这麽想的。
◇◆◇◆◇
七点十分,他们回到了教室,陈之美从前门进教室,言二一从後门进教室;陈之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言二一却走往陈之美的座位旁停下脚步;她挂上书包拿出数学讲义,眼角余光,那双像电线杆的腿还直挺挺地伫在那,抬眸,言二一的怀里抱了一叠书。看见陈之美疑惑的眼神後,他嘴角微扬将怀里的书轻轻放在她的桌上,没说话只用嘴巴一开一合的表示:你、的、书。
嗯?
伸手翻了翻那叠书,陈之美这才意会过来,原来她昨天找得快发狂的书都在言二一那里——开学第一天在车棚里躲雨的时候,她放在言二一腿上的书。只是,她的书都被光光滑滑的书套给包了起来,每本书的第一页都贴着一张姓名贴,那是她的名字;而每个名字的旁边都印有一个要冲上天际的小飞侠。
陈之美笑了,她嘴角边上的梨窝深得像是要钻入谁的心坎儿里。
坐在後排的言二一,也笑了,他翻开书包後才发现陈之美趁他在骑车的时候偷偷塞还了制服给他。摊开衣服,他脸上的笑意又更浓了,就像个傻子似的双眼直盯着制服口袋上的三个蓝色字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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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们,今天有准备好墨镜再出门吗?
嘿嘿,祝大家不管有情人还是没擒到人的都情人节快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