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十多天里所有的记忆,都能以那天梁沐琛对我说的话来概括浓缩,因为除了那句话,我再也记不住其他。
这件事并不困扰我生活的运行,我照样吃、照样睡、照样每天很晚起床然後耍废一整天,只是梁沐琛的话一直以最低限度的干扰出现在我的行程当中,并不真正干扰我,却从来没有消失过,我甚至连续做了好几天同样的梦,梦里梁沐琛一直不断地重复:你承认吧!你喜欢东禹。你承认吧!你喜欢东禹。你承认吧!你喜欢东禹……
他要我承认,但是我承认了,然後呢?
我想了整整一个寒假,是,我好像真的有那麽一点喜欢孙东禹,更准确来说是在意他,我会在意他和谁说了话、对谁笑了、为了什麽而皱眉……只是我不能确定这种感觉到底算不算是喜欢,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过,就像梁沐琛说的一样,我不是成熟,只是完全没经验。
但是情史丰富的梁大情圣都这样说了,我想,我说不定真的喜欢孙东禹了。
只是当天梁沐琛要我承认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做回应,而是生硬的转移话题,接着拿出数学课本假装开始算题目。总之,我知道自己是以一种很别扭而尴尬的姿态在逃避梁沐琛所说的事实,梁沐琛知道,我也知道,但我想以他多年的恋爱经验,应该明白我心里的慌乱,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我喜欢上某一个人的这件事,因为我不擅长,就如同孙东禹不擅长社交、妍书不擅长唱歌、梁沐琛不擅长算数学一样,对於某人不擅长的某事,应该要以更加宽容的态度和更加宽裕的时间去处理它。梁沐琛知道,所以当天他再也没提起过,好像他一切的猜测、我一切的否认,通通不曾出现在交谈中。
开学之後,我们就像以往的数百个日子一样,每天六点起来赶专车,在专车上摇摇晃晃地准备早自修的考试,考了一整天的试之後又摇摇晃晃地坐专车回家。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两次段考,我和梁沐琛的数学意料之内都没有及格,看来注定要在暑假时一起补修了。
当初刚入高中时,心心念念期盼着毕业旅行的来到,没想到盼着盼着,以为还要过无数个日子才等的到的毕旅,转瞬间就在眼前。
其实毕旅的行程还不就是那样,游乐园、夜市、博物馆、老街……毕旅的行程我们大多都已经去过了,因为都是着名的观观景点,但是重要的不是去哪,而是和谁一起去。
学期初时班长从学务处拿回了一叠毕旅报名表,准备调查参加人数,孙东禹看了一下之後就直接对摺收进抽屉里,他说那些行程他都去过了,没什麽值得再去的,我一听不得了,孙东禹不去怎麽行?这样肯定会减少很多乐趣,所以我费尽口舌,花了三天才说服他跟我一起去。
毕旅当天我拖着一大箱行李,吃力地坐上专车又吃力地下专车,校门两侧都已经停满了游览车,一群穿着黄色制服的队辅聚集在门口讨论事情。
拖着行李箱走在校园里,高一跟高三的人都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你,想到接下来三天可以摆脱繁重的课业和讨厌的教官,我的脚步不禁轻快起来。
「辰曦!这边!」刚走进活动中心,正要寻找班上的人,就听到梁沐琛夸张的呼喊,顺着声音看过去,梁沐琛身边围绕着一群女生,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来每个人都想尽办法想得到梁沐琛的注意。
我走到那群女生旁边,因为她们围着梁沐琛围得太紧了,所以只能远远地对梁沐琛说话。
「太子爷您早,我看到妍书他们了,我先过去跟他们会合,您慢慢聊,再见。」我对他露出很不真心的笑容,微微鞠个躬之後就走了。
「耶!等一下啦!」梁沐琛随便敷衍那群女生一顿之後就马上跟了上来,「你吃醋罗?」
「我怕酸,不吃醋。」
「那你干嘛不理我?」
「我看到一个男生旁边围绕一群女生我心里不舒服啊。」我说,「今天就算不是你,是校长旁边围着一群女生,我也一样会觉得不舒服。」
梁沐琛笑着说要帮我拉行李,我又不是断手断脚,干嘛要他帮我拉?
「你可以把你的绅士风度留给刚刚那些女生,这招对我不管用。」
我们班看起来已经来了半数以上的人,妍书正在和同学聊天,而孙东禹果不其然一样站在角落读着书,虽然我知道孙东禹爱书成痴,但是连毕业旅行这天都离不开书也太夸张了吧!
「孙东禹,你可不可以不要光看书?也跟同学聊聊天啊!」我伸手盖住他的书。
孙东禹搔了搔头,把书阖上,「你没来,我不知道要跟谁聊。」
无论在哪里、在什麽场合,孙东禹都会尽可能地把自己摆在最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他甚至一句话都不会说,就这样默默地参与着班级活动。要是地上有个洞,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到他一定会钻进去,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
并不是说孙东禹有多孤僻,他只是怕会有万一的情况发生,要是忽然有人向他搭话,他该怎麽回应?倒不如低调一点,不要让这个万一发生。
我想在刚开学的时候,他面对我应该也是这样一种『只要不理她,她就不会再跟我搭话了』的想法,却没想到我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我会越挫越勇,我的脸皮厚到可以融化他心里的冰山。
但他一定没料到,我其实也有挫败的时候,有时候无论我怎麽找话题跟他聊,他都是一副没兴趣、不想理我的态度,我还以为他是讨厌我了。
直到有一次,妍书跟我讨论一道问题,我们两个争论不休,妍书就要我去问孙东禹的意见,我随口说了句:「他才不会理我勒!他最讨厌我了。」
没想到孙东禹听到了,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紧张地对我说:「哪有?我其实满喜欢你的。」
他不知道,我因为那句话整整开心了一个星期。
「你可以跟妍书聊天啊,班上又不是只有我。」我的脸微微发烫,孙东禹不擅长说话,更别说是甜言蜜语了,但是他有时候无心的一句话却会让人不住地产生遐想,让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