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停下吧台工作,冷冽的视线从绿色瞳孔迸射,微微一笑:
「先生为什麽这样说?是老板的朋友直接联系他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就算赢了我这杯酒也不会见到他。」
「我知道格雷老板跟你是远房亲戚。我要见他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只要做好关主即可。」迪夫壮硕的身躯在吧台高椅坐下,与女子平视。
走近才发现,她莫约有170公分,不是柔弱的小只马。也是,要在酒吧工作必须要有三两三,这身高会先震摄一票觊觎她的男子。
「恕难从命。」女子继续清洁着吧台,将所有器具归位以後,双手插入黑色围裙口袋中,臀部斜靠在後方的木质酒柜上,衬着紫色虹光与迪夫对看。
「小妹,你认为我付不起这个钱?我就买你一杯『明天见』。」迪夫直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搬出名号。
她看起来相当年轻,到底哪里来的勇气与他对抗?想必不知道他们是谁吧,说出来肯定吓得她屁滚尿流。
「你想尝试我当然不会拒绝,但你不可能从我这里挖到任何消息的。」女子站挺,双手重新置於台面,看着调酒器具思索着。
「我若能撑过7分钟,你必须告诉我格雷老板的下落。」迪夫手肘靠着桌面,另一手撑着,是一种具有压迫性的肢体语言。
「我没跟你打赌任何事情,是你愿意花钱买我一杯『明天见』,先生。」女子转身在酒柜选择,旋身在整齐置放葡萄、切片柳橙、薄荷叶和罗勒的方形盘里挑选所需材料,方形盘的前方是一排整齐的透明玻璃罐,存置物似乎是梅乾、咖啡豆、砂糖和胡椒盐等食材,在女子的巧手之下变成无人能敌的「明天见」。
「我不可能会输。」开玩笑,哪个组织成员酒量不好的,那绝对会被号称末日医生的老大把肝挖出来泡在酒精里训练。
「好,我卖你。」
女子伸手取下雾面透明瓶装的法产Ciroc伏特加,纯净的液体透过量酒器滑入装有八分满冰块的雪克杯,随手取来身旁墨绿和天蓝的酒瓶,液体透过铁酒嘴混入;方形盘中的切片柳橙女子将果皮与果肉分离,果肉榨汁後以滴管取量添加,随後上演一场迷惑人眼的花式甩瓶。
冰块敲打着铁杯的清脆声音,听在酒客耳里是一种享受。这声音同时也让酒客们的目光先後飘向吧台,看看是哪一位勇气可嘉的挑战者。
冰镇过的白兰地杯早已备好等着,充分混合的透明酒液经过滤网滑入白兰地杯中,接触空气的杯缘渗出水滴,看起来更加可口。
玻璃罐中的食材以只有调酒师才知道的黄金比例添入酒液当中,被分离的金黄果皮,旁边摆上一株薄荷点缀,大功告成。
「请享用。」女子微带笑容送上酒杯,迪夫倒是有些犹豫,回头看了艾伦一眼。
「想想你的肠子和肝。」艾伦低语。
迪夫将白兰地杯凑近鼻间,那迷人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搅和着空气吸入胸腔後却渐渐透出刺激的呛辣味,或许是胡椒……诡谲的冲突感在体内喧嚣。迪夫开始怀疑自己3分钟後可能就挂了。
「我应该先签器官保险的……」
这意思或许他已预告自己无法赢过这小妹,回到组织等着老大挖出他的肝重新调教;如果侥幸赢了这场,他也会因为蹲点太久被老大抽出肠子以示警告。
果不其然,用snapfrost葡萄酿制的Ciroc伏特加,纯净风味和清新水果香是绝配,清爽的柑橘味参着摆饰柳橙皮的苦味,照理说应该要平衡酒精的劲道;但这小妹又在其中添加了其他酒液以及刺激味觉的胡椒……似乎还有一股乾燥的鲜腥味。
混乱了他的感官。
隐隐约约中,他看着调酒师小妹在笑,後方应是垂直水平线构成的木质酒柜在扭曲,艾伦呼唤他的声音愈发低沉,有一种陷入泥沼的朦胧感。
怎麽会?
「明天见了。」小妹在迪夫的耳边,漾着铃盈的笑着说。
「不可……能……」迪夫还来不及说完最後一个字,艾伦便扛起他迅速离开酒吧。
塔尔塔洛斯,其店真如其名,让苦闷的人藉由酒精的摆渡,让灵魂获得稍纵即逝的解放。
※
接近清晨,曲终人散,酒吧回归到白日的宁静,仅存打烊的各种声响。
「卡洛儿,今夜你又超渡了几个酒客?」塔尔塔洛斯酒吧老板格雷,年约60岁的老绅士,带着笑意问。
「表舅,请不要用这种幸灾乐祸的字眼,我做得开心你也增加业绩,不好吗?」卡洛儿悻悻然回应,同时将手里的雪克杯擦得雪亮。
「好啊当然好,真是庆幸我堂姐生了你这棵摇钱树。你就别去当裁缝学徒了啊,全职在我这里工作如何?你的技术已经媲美世界调酒大师了。」卡洛儿的表舅格雷先生嘻皮笑脸道。
「我说了,调酒师我只是做着好玩的,毕生的志业是当服装设计师,这是不会改变的。」
「啊真是可惜,我要到哪里去找到像你这麽有天分的调酒师呢?真的是棵摇钱树,不光是你,斯拉维、恩佐和昆廷小弟个个都身怀绝技啊,真想找时间去义大利看看你们这些兔崽子……大家目前怎麽样?都在忙些什麽?」
「你从以前就忙着世界各地搜刮奇怪的东西,哪有时间来看我们?大哥去年就接总裁大位了,现在应该跟他的女友闹分手吧;二哥喔,可能在受接手副总裁的训练,一样是个臭脾气;至於我那个天才弟弟已经是住院总医师了,才26岁耶!他才真的是摇钱树,我比他大了10分钟却还在当学徒,呿!」(※注)
「所以我才说你别当什麽裁缝学徒了,来我这里当调酒师吧,肯定是前途一片光明。」格雷表舅说来说去还是想拉拢卡洛儿。
「话说表舅,今天有两个剽悍男子说要见你。你有惹上什麽麻烦吗?」
「什麽剽悍男子?」格雷听闻,立刻取出遥控器调转监视器画面。
「啊啊就是这两个,说什麽他有非要见你不可的理由,然後知道要透过我才行,所以挑战了『明天见』。」卡洛儿指着萤幕上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嗯,他们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店里吧?我好像从上周就看到这两个男人每天坐在那个位置。所以是要来找我的?」
「上周就看到了?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什麽东西被抓到了,所以现在找上门来?」卡洛儿的这位表舅常常周游世界,透过各种手段搜刮稀有酒种後转手大捞一笔,所以她有时候还蛮担心表舅哪天会被人怎麽了。
「什麽偷?我那些宝物都是花钱买来的……反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我就先回家了,以後有人找我不管是谁就像今天这样挡着。」格雷眼神飘忽,打哈哈以後迅速闪人。
「我为什麽要?」
「我用1885年英军最後一次穿的红色军服跟你交换。你不是很想弄一套近代英国皇室军礼服来研究车工吗?皇室成员我有点难下手,古早一点的还有办法,如何?」
「最後一次穿的红色军服!」那历史价值一算上去,比现在王子们穿的军礼服还珍贵吧?她当然没有二话!「好。」
「成交。」
表舅这家伙,到底是惹上了什麽麻烦愿意跟她做这种不对等的条件交换?如果真的是偷窃被抓到,那两个男人为什麽还可以冷静地在店里坐了一个礼拜不动声色?
算了,反正她有利可图管其他人怎样。再说了,这两个家伙还算明事理,就继续用老招打发他们走。
※注:本故事前部分时间点设定在卡洛儿26岁时,斯拉维此时31岁(30岁接总裁位),前女友康妮正与他闹分手之际;恩佐27岁,准备要接副总裁位;昆廷与卡洛儿同为26岁,此时担任住院总医师,28岁时才成为脑神经外科主治医师。
总而言之,系列四的时间点比前三本都还要早,所以安之妍、乔莉和傅又芃在本故事的初期并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