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时节,旭日恒久挂於天际,何青云领着千兵万马杀进皇城,刀光流转於炎夏炽烈,剑影挟带死亡而来,鲜血与汗水顺着人的四肢百骸流下,嫣红的血肉坠地,死亡凝滞无数具生灵。杀伐声阵阵伴着蝉鸣,金戈铁马在炎夏日光灼灼疼眼,刀起刀落、马蹄扬沙之间血流成河。
任紫冰被锁在後殿,她知道前殿的战事如何血腥暴力似修罗地狱,但她仍想到他身边去,她拍打房门多次,无人应声。出逃未果,她困坐愁城。
除了隐约躁动的气氛之外,後殿与寻常之日并无二致,繁花灿烂依旧,鸟啭悦耳如常,谁都无法想像在同样的时空中,这座宫殿的前缘是一片腥风血雨,杀戮之战只存於她见不得的地方,她所见之处,只能是一片安康和乐,不见苦难与伤害的世外之境。
她明白自己身在他刻意营造的幻像里。
一次又一次地拍响木门,她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来人呀!快开门!让我出去!」
掌面红肿刺痛,喉咙似是有砾石搔刮,她逐渐失了声音,门外仍无人应语,她不禁起了疑心,这偌大的後殿可还有除了她之外的活人吗?兴许宦官侍婢都逃了也不一定,只留着她一人。
罢了,如此也好。她能等着他找到她。
正这麽想的时候,任紫冰却忽然听见门外逼近的脚步声,踩踏的声音之中还伴随甲胄刀剑彼此碰撞的金属声响。她退了几步,揪紧衣裙,警觉地盯着房门。
有谁一脚踹开了房门,速速朝她走近,对她伸出双手。
那人一身戎装,甲胄染着点点血迹,他後方站有几位侍卫打扮的男人,面色不善,目光疲倦,略带轻视与怒意的眸子正对着她。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要快点离开此地。」他这麽说道。
她没有反应。他以为她被吓傻了,再次唤了她一声。
「皇姐?」
「何青云呢?你有没有看见他?」
闻语,任朱原脸色一变。他身後的将士们亦神情不悦。
「事到如今,你还问这个做什麽?」
「他可有受伤?」任紫冰置若罔闻,急切地问着「青云如今是生是死?」
任朱原神色阴沉地睨了她一眼,道:「皇姐用不着担心,他可好着呢!领着一大票人和朕的军队打得难分难舍,半座王城眼看都要被他攻下了。你说,他好不好?」
「是吗?」她安下心来,脸上甚至浮现浅浅的、宽慰的笑容,「他无事便好。」
紧握双拳,任朱原恼怒得很,却因事态紧急而不好发作,只得捉起她的手,粗暴地将她扯向自己,粗声粗气地道了声「走吧」。
她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而後就站定不动了。
「我不走。」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我就在这儿等他。」
「任紫冰!你晓不晓得你在说什麽鬼话?」他大吼,与她怒目相视,「现在这个局面,岂容得你胡闹?」
「你倒是说说我哪儿胡闹了?闹得人鸡飞狗跳的,分明是你!」
最末一字方落,一道人影欺身逼来,银亮的长刀正欲袭上她的脖颈,任紫冰无惧地侧眼看去,发起攻击的,是任朱原的心腹。
她看清那人眼底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