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洗完澡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时,正好听见谭纪雅的声音:「怎麽热水少这麽多,阿凯你的脚伤不是固定时间要用中药泡脚吗?」
「这些水够了。」这是霍凯漫不经心的回覆。
「如果只是单纯泡脚是够了,但是那些中药要想发挥最大的效果,还需要再用热水冲过……只有这些怎麽够?」
「都是旧伤了,不用这麽麻烦,过两次热水太费工。」
「但是……」
我揉着头发的手停住,热水……难道少掉的那些,就是我刚刚洗澡用掉的?
停在门口,我尴尬地失去了前进的能力。
还是霍凯似乎被谭纪雅的关心问得烦了,要走出来才撞上在门边的我。
「薇琳,头发没用乾别到屋外,会感冒。」霍凯的视线扫过,注意到我还濡湿的头发时,皱起眉头後就对我说。
我能清楚感受到顺着霍凯的身影,同样发现我存在的谭纪雅,视线瞬间变得锐利而愤怒。
她看到我的头发,自然也能猜到那些少掉的水,到底去了哪。
我不安的捏着毛巾,这件事虽然我不知情,但终究是做了。
深吸口气,我想要道歉,却先被霍凯抢过我手上的毛巾,整个罩在我头上。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看不清楚发生什麽事,只能听到他沉沉的嗓音,回荡在我耳边,「饭快好了,我先去擦一下身体,剩下要麻烦你们。」
「呃,好……」霍凯擦着我的身体走过,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犹豫地拉下毛巾。
我本来以为等着我的,会是谭纪雅愤怒的表情,没想到这时候谭纪雅已经转过身,摆弄处里着我们拿回来的野菜。
虽然觉得很尴尬,但是放谭纪雅一个人在这做事,我会更良心不安。认真考虑後,我还是走上前,装作自然的接过一部分的野菜,「这菜看起来就很新鲜,等下的午餐一定很好吃。」
谭纪雅没回话,只是继续洗着菜。
我深吸口气,转过头去正想说话,看到的却是那个强势的女人眼神空白,甚至是无助的模样。
「谭、谭纪雅……你还好吗?」我简直手足无措,她的表情让我觉得简直比她真的放声大哭,还要让人不知道该怎麽安慰。
尤其是很有可能,让她这麽伤心的事,跟我有很大的关系。
谭纪雅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麻木的转头看着我,过了很久才扬起嘴角,用苍白薄弱的笑容对着我,「你有遇过被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用警告甚至是戒备的目光看过吗?」
我没回答,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静静地听着她说。
「我以为我对他还是有点不同的,没想到最後我居然连关心的权力,他都不想给我一点。只愿意分给一个只想着自己的人。」谭纪雅看着我,一字一句,咬着牙从唇齿间挤出这段话。
「陈薇琳,对你来说,霍凯到底是什麽?」
我的喉咙被哽着,很久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不就是朋友?」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
谭纪雅抓着我的手臂,在听到我的回答後,却露出更茫然的表情,「以前你也是这麽回答。」
退後几步,谭纪雅低下头,不肯再让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更多,「如果只是朋友,为什麽你就能占领他那麽多的心神?明明我们都是高中认识,我跟你和他认识的时间明明差不多不是吗?」
我的手掌还泡在水里,看着盆子里的水倒映着我的脸,刚刚洗菜搅起的水波还没平息,我的脸也被冲得乱七八糟,就和我破碎成一块块的脑子一样,什麽也想不明白。
如果我和骆宇斌是因为认识的早,那听说很难接近的霍凯,又是因为什麽和我熟起来?
霍凯对我的态度并不算冷淡,甚至还是带着难以让人抗拒的贴心。
那麽那些人又是为什麽要跟我说,我以前傻傻地追着霍凯时,霍凯一直对我置之不理?
厨房里陷入沉默,我无法回答谭纪雅,就像是她也知道,从失忆的我身上,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嘿,你们午饭用得怎样了?」
在两人沉默间,骆宇斌的声音突然从门边响起,让我忍不住被吓得浑身震了下。
反射性看向谭纪雅,她果然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又变回那个女强人。
「就等你来善後呀。」我刻意用开朗的语气说,骆宇斌果然没有察觉任何怪异。
「啊?我只会当泡面阿基师耶,不知道你们觉得乾烧青江菜怎麽样。」
我松了口气,骆宇斌的到来,让本来像是凝结的空气,终於有了流动的迹象。
「你乾脆就直接说你会炒焦,还扯什麽乾烧青江菜呀。」我哈哈大笑,眼角余光看到的,是谭纪雅也配合着笑起来的画面。
只是那笑,虚伪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