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虽然令人无端烦躁,当清晨的光线洒进,倪允璨不得不爬起床。
迷迷糊糊顺着人潮挤上公车,一个月总会有几天非常偷懒,不到十分钟车程,宁可忍受沙丁鱼罐头。
「再往里面站一点!」
「同学不要挡在门口,往里面移动。」
没吭声,狠狠拧紧眉,走走停停的路况晃得她晕眩,肚子闷痛的难受程度增加几分,她抱着铁杆子支撑,另一只拽住拉环的手指甲嵌进橡胶材料中。
隔壁体型壮硕的男生挤了过来,一股流汗的酸味窜上来,倪允璨赶紧撇开头,眼角眨出一点委屈的泪花。
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抽一抽的,分不清是生理期的影响,或是车子里难闻的气味薰得作呕,不时的急煞也让她有按下车铃的冲动。
又一次的紧急刹车。
气急,倪允璨恶狠狠咬牙,用尽力气转头,视线越过万头钻动,去看驾驶人的名字,率先映入视界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像是在哪见过。
她不知道自己看起来状况很糟。
柔顺的头发凌乱,白制服蹭着支柱都起了皱褶,微抿的唇没有血色,眼眸也灰扑扑一片,情绪不好,脸色不用说是十分难看。
「你还好吗……」
犹豫的声线没有陌生的冷硬,车子蓦地启程,一阵混乱,男生连忙扶住她的臂膀,目光降下来,发现她身子不高,也比同年纪的女生要纤瘦。
不是会让人惊心的骨瘦,却有让人想要保护的脆弱。
正巧前一站一个老婆婆下车,男生左侧的座位空了出来,他稍微挪动,隔开她与其他人群,轻轻拉着她坐下。倪允璨嘴硬惯了,众目共睹的,抬不起头,别扭的想起身。
男生清凉如水的嗓音拂过,「别逞强。」隐隐藏着焦急的语气落进耳里,她如鼓的心跳声,除了羞恼,还有感动。
缓缓静下,平息堵在心口的焦躁,倪允璨捏捏手指,试图不着痕迹侧头偷觑,校队的外套遮住一样的白衬衫,因此没有窥视到绣在极近左胸口的名字,呼吸时轻时重,靠得很近,不可避免文到来自他的薄荷清香。
她这时才想起要问名字。
「你是晕车?」压低了声,沉稳好听。夹带着惺忪睡意的沙哑。
「哦……可能,有点吧。」
「下车用走的?」直视他眼光里的真诚,与眉眼的疏离截然不同。
她眯起眼睛,怀疑是光线让一切显得失真。虚弱的声音像呢喃,「应该不用,也只剩一站。」
他的手仍停在她的右臂。
公车内的空调有开像是没开,从开启的门灌进的风都要舒爽,兴许是身体不适,先前她没有到燥热,捂着肚子甚至期待拿到暖暖包。
此刻,盯着他忘了收回的手,持续相触的面积烧起不容忽视的温度,他不时的声息极轻,必须凑得近才能听见,倪允璨感觉抵挡不住电流的窜动,被他触摸的衣袖,落在臂上的力道,自此蔓延。
脑子根本成糨糊,没能理解他到底问了什麽,懵懵像个傻子。
直到公车进站,停在学校对街,所有人争先恐後下车,逃离热气。
咬了下唇,她平时真的没有这麽矫情。「你要是赶时间……」
「我也是清阳的。」
「……啊?」
「我们的迟到时间应该一样。」话是如此,她华丽丽噎了。男生墨黑的眸子平淡无波,话语中没有缺少耐性,「六班的?我陪你走回教室。」
你怎麽知道我是六班……呼之欲出的困惑咽入喉咙,前方传来司机粗声的催促,他淡淡瞥眼,扶着倪允璨仍然慢慢动作。
完全被牵着鼻子走,风一吹,晕呼呼的脑子有点清醒。
倪允璨另一只手紧急抓住他,盯着交叉的双手,尴尬呀。吞了口水,她小声道:「我要买早餐。恩人,我也请你吃吧。」
「艳遇这麽多次,你没有一瞬间想起来要问名字?」
挤了挤铝箔包,吸光最後一口牛奶,倪允璨委屈。「哎,三次都这麽狼狈,逃开都来不及了,我又不是傻还问名字,跟着套路的话,不就是要自我介绍?我巴不得他忘记。」
她的运气是绝了。
开学日迟到爬墙被目睹、杵在别班门口犯傻,以及,大姨妈报到的惨淡模样。倪允璨承认,她偶尔就是作,想维持美好形象。
「依照你脸部失认的严重度,知道名字也没什麽用处。」
她大力点头,似乎如此能弥补一点缺憾。颜汐翻着校版,不忘打击,甜美的嗓音倒像是罂粟。「可是如果你有告诉他你的名字,至少他能认出你。」
「……我只想被恩人记得。」努努嘴,费劲回忆仍徒然,她自暴自弃,「前面两个都可以成为我的黑历史了。」
「这样就进黑历史?那你的历史有五千了吧。」
这攻击是开外挂了。
倪允璨将脸埋进臂弯,闹闹脾气,但是,低估周公的吸引力,不到上课钟声敲响,睡得天昏地暗。
面对夏辰闵无声的眼神探询,耸了肩,颜汐没有多作解释,虽然慢进教室错过话题,没有重要到需要复述。
读出颜汐眼里的无谓,那麽,估计她只是常态性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