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以後,户部尚书王忠不见所踪,当然他也没有提出任何能有效解决存粮问题的办法,但杜雄却没有多於心思惩治他,因为此刻秦幽十万铁骑已达两国边境。
根据边疆探子回报,此次领兵者的身分十分神秘,并非秦幽当朝任何一位将军,更不是皇子,只听说成日戴着一副鬼面具,不由得让人好奇起他的真实身分。
帝宫内的杜雄急得焦头烂额,秦幽云州与梦然首都焉州的距离非常接近,秦幽十万铁骑要踏平梦然帝宫并非不可能之事。他想了想,急宣心腹李昌入宫,商讨一番後,让他领着徵召来的五万民兵赶往边境防守。
李昌率领五万民兵赶往焉州边境之时,秦幽十万铁骑已先凭藉着优渥的投降条件收服沿路各大村镇。当两军交会之际,过半民兵纷纷弃械投降,李昌浴血奋战到最後一刻,没料想到最终却是被身後的小兵一剑穿胸,抱憾而亡。
杜雄接获李昌阵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後。而秦幽十万铁骑势如破竹,一路上没有过多阻碍,顺利攻至烟华城外。
杜雄焦急地在帝宫内来回踱步,当初他一手培植上来的文武百官逃的逃,降的降,现下根本无人可用!
「报!秦幽十万铁骑现已在城外紮营,挂出休战牌。」
虽秦幽挂出休战牌暂时能安下心,但杜雄还是不敢松懈,「领兵者是何人?查出身分了没有?」
探子思忖了会,几番欲言又止後还是缓缓地说:「领兵者的身分一直未获得证实,连潜伏在秦幽的密探都不晓得。但民间盛传是若亲王从阴间归来清君侧,为的就是要剿灭谋反匪徒,以正血统……」探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胡扯一通!青阳陵若早就被我给除了!哪来的若亲王?根本是瞎扯!」杜雄闻言气得对探子发脾气,「滚!」
「爹!您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陵若……」在战情告急後,星月宫看守人力减少许多,除了青阳陵原仍被铁链铐着,全日严加看守以外,杜月妍和刚会走路的皇长子原月已无行动限制。
「青阳陵若不除,将是为父霸业的最大阻碍,他不死,今日死的便是为父!」
「父亲,回头吧!秦幽莫不是想要分一杯羹,若您将帝位还给阿原,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啊……」杜月妍从没想过事情竟演变成如此局面,她当初千方百计要除掉夏侯府一脉和夏侯晏完全是为了私心,没想到自己父亲从旁策划,竟是为了称帝所铺路。
「不可能!秦幽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为父也不可能放弃!」杜雄的脸异常狰狞,他纵横沙场多年,不可能就败在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鬼面将军,遑论他手上还有一张底牌还没掀!
兵部尚书李昌在率领五万民兵前去边境时,已将柳州、姚州的官兵调来焉州待命,再加上杜雄手里的三万恒州军,兵力勉强凑至十万。
是夜,京城岗哨的烽火响彻天际,漫天杀声让这个夜晚变得不平静,杜雄亲自坐镇指挥战术,提振不少士气。但令人料想不到的是,来自柳州及姚州的官兵全数叛变,好不容易凑齐的十万兵力硬生生折半,剩下的官兵根本变成秦幽军队刀俎上的鱼肉。
但杜雄乃是沙场老将,知晓眼下情势虽处下风,但并非无转圜余地,赶紧再重新布防剩余兵力,巧妙利用优势守住宫城,秦幽铁骑一时间竟也无可奈何。但经过一夜厮杀,秦幽十万铁骑终於杀出血路,突破杜雄所布下的重围,顺利攻入宫城中。
一接获宫城被破的消息,杜雄心底明白注定要亡了,便只身来到星月宫,看着模样狼狈的青阳陵原被铐住手脚,他先是一阵大笑,後又感叹道:「我杜雄乃一代战将,终究没有福分坐上这至尊之位享清福啊!」
「逆贼还谈何福分?」青阳陵原不屑地冷哼一声。
杜雄吐了一口痰在青阳陵原身上,「秦幽铁骑已攻陷烟华城,再过不久便会攻破帝宫,你便是亡国君主了!哈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军队的脚步声响彻整座星月宫,吓得原月大声哭嚎,杜月妍赶紧抱起安抚,又一边劝说道:「爹!您这是何苦?快将阿原放了好吗?」
「月妍,成王败寇,为父输了,先走一步了!」杜雄拔起腰间佩剑,正欲往颈上一抹却被一把横空飞出的匕首震掉手上的剑,随後杜雄便被秦幽军兵架住。
杜月妍警觉地看着眼前这位戴着鬼面具的人,挺身站出将原月和青阳陵原护在身後,冷静地问道:「秦幽发兵是想兼并梦然的疆土吗?」
听闻杜月妍的话後,他摇摇头,就在这时杜月妍抄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身上刺去。
很可惜没有刺中,反让秦幽的军兵制住杜月妍,但鬼面人也因闪避她的刺杀而让脸上的鬼面具掉落,让看清真面目的她激动大喊:「阿若!是你!你果然没死!」
青阳陵原像是早就知道般,冷冷地说:「青阳陵若,你果然没死。当不成梦然的若亲王,便领着秦幽的铁骑当起秦幽国的狗了吗?」
「至少阿若有本事领秦幽铁骑,而你却差点亡了青阳氏的百年帝业。」白晏瘦弱的身影从秦幽铁骑中走出,杜月妍看见熟悉的脸庞惊呼一声,白晏浅笑,「讶异吗?联手诬陷夏侯府谋反,但谋反的却是杜雄。」
青阳陵原觉得眼前的人眼熟得很,终於记起她的名字,惊呼道:「你没死?」
「你是夏侯晏?还是北星族的瑶光?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人!」杜月妍激动地吼着白晏,她一直没能成功除掉的心头大患竟然又出现在她眼前。
「事到如今,这还重要吗?」白晏走向青阳陵原,抬起纤纤素手,一巴掌使劲甩在他脸上,「这一巴掌是替夏侯府上下所打,我爹入仕三十载,你不念他尽忠为国,竟还对无辜全族赶尽杀绝,昏君!」
啪!「这一掌是替阿若打的!他是你同父异母的手足,你夺去兵权还对他赶尽杀绝,简直泯灭人性!」
青阳陵原冷笑一声,眼神直勾勾盯着陵若,「青阳陵若,你够风光,让一个女人为你出头。不过你不惜当秦幽的狗,目的是想要这江山,还是我身边的人?」
一直隐在人群中的陵霏听不下去,忍不住现身开口骂道:「你根本没有反省过自己的错!二哥在你被软禁的时候,就开始想方设法要救你!你对二哥从来没有手足之情可言,你对他就只有恨!」
「陵霏,你是我同母胞妹──」青阳陵原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陵霏打断,「别提一母同胞,在你杀了我夫君的那一刻,你便已不是疼我、爱我的那个皇兄!」
「皇兄,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的母妃,怕我与你争夺天下,但我并无称帝的心思。」陵若苦笑,从小他就被母妃教导友爱兄长,只是他的皇兄从来都不懂,「就连这回,我也是以清君侧的原则出兵,为的便是守好祖先基业而已。皇兄,你能信我一回吗?」
青阳陵原怒瞪着陵若,大吼道:「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只要你活着的一天,我就永远不会相信你!」
「阿原,你冷静点……」杜月妍尝试安抚青阳陵原激动的情绪,但并无效果,反让他像是发疯般又哭又笑,愣怔怔地看着杜月妍问:「为什麽你还是不肯爱我呢?我为了你可以连这江山都不要了,你为什麽还是不肯分一点爱给我呢?」
杜月妍哭了,原来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都知道,她爱的并不是他,而是青阳陵若。
打从她知道陵若爱慕夏侯晏後,她便利用杜府势力促成夏侯府与帝族的联姻,却未料想到自己父亲也将她送入宫中,而且还是以妾的身分屈居在情敌之下,所以她恨夏侯晏。
「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没想到终究还是让你发现了。」杜月妍为了不让青阳陵原察觉有异,甚至还主动求欢怀上原月,替他诞下皇子。
青阳陵原泪眼婆娑,又哭又笑地说道:「因为我爱你。」也不晓得他何时挣脱开手铐的桎梏,以轻功一举跃上观天台。杜月妍惊觉不妙,也挣脱开军兵的制伏跟上前去,众人见状也赶紧跟去。
「阿原!」青阳陵原站在观天台的边缘像是随时会坠落,杜月妍急得大喊。
观天台极高,人若是坠下便是血肉模糊、必死无疑。
青阳陵原摇摇头,对着杜月妍勾起一抹微笑,说道:「月妍,明知你别有目的,可我却还是替你灭了夏侯府,让你爹权倾朝野。我的确是昏君,但为了你,我一切无悔。」语毕,他纵身一跃,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他的人生。
杜月妍目睹整个过程後崩溃哭喊,心底好像有个位置空荡荡,见白晏等人赶到时,她颓然跪地,娇艳的脸容挂着惨笑,「你赢了,我处心积虑想要除掉你,没想到你一次又一次绝处逢生,我彻底的输了。」
「我从未想和你争输赢,一切都依着本心而为罢了。」白晏诚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她从没有想过要和杜月妍争输赢,以前在宫中如此,现在也是。
哭得泣不成声的杜月妍站起来走至白晏面前,闪过一抹诡笑,白晏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冷不防地抽出暗器刺进她的身体後猛然拔出,鲜血顿时喷溅四周,随後得意地笑道:「但我即便输了,也不会让你好过。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杜月妍还欲动手掐死白晏,陵若见状以深厚内力一掌震开她,昏迷的白晏失去支撑,眼看快要倒地,陵若赶紧接住,先替她初步止血,後又打横抱起,运起轻功朝着圣手阁飞奔而去。
而杜月妍则是趁乱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