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一边好奇着,他一边给旁边收钱的人递了几枚铜板,在台下看起了戏。
虽然让他听文戏他还是嫌弃的很,但听武戏嘛……算是可以勉强接受。戏文是听不懂没错,但武戏的技艺表演还是可以看个热闹。
李豫堂站在台下看着,到了精采之处就是平静地拍个手,没有激动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好。但他旁边的几个人倒是吆喝得很大声,整场下来几乎没有消停,让人搞不懂他们到底是在叫好还是喝倒采。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终於喊累了,某个路人甲问道:「我说,我们叫好了半天,但台上到底是谁啊?」
其实戏台前摆着水牌,上头写着今天的剧目和角儿,但距离太远他们根本看不到。
「管他呢,好看叫好就是了!」另一个路人乙回道。
李豫堂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一笑,他开口道:「台上唱的水母的是如春鸣。」
「如春鸣?那可不是如老板?他怎麽会在这唱戏?」路人甲问李豫堂。
「我怎麽知道……?」不如说李豫堂比他们还好奇吧?
李豫堂的回答倒让他们疑惑了:「我看你能远远认出如老板,还以为你和他很熟呢,军人同志。」
「这……」说熟也不对,不熟也不是,李豫堂觉得回答起来有些困难。他想了一会说:「名满奉化的名角儿嘛,是个名人。」
「也是啊。」
几个人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这让李豫堂松了一口气。
「不过,军人同志,你眼神真好,这麽远距离都认得出来啊!」
「还行吧。」李豫堂笑的有些尴尬。
「不过要我说,如老板真的很厉害,才唱完封箱戏又唱了一场,实在是不简单。」
一听到路人乙的话,李豫堂心里觉得不妙,转头对着他问到:「甚麽封箱戏?」
「今天兴和京剧团封箱啊。」
「是今天?」
李豫堂心里大叫不好,如春鸣今天原本邀他去听戏来着,他竟然一忙起来就这麽忘得乾乾净净。如春鸣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念上半天,然後这个罗宋均,就算自己不是很想听戏,但为甚麽不跟他说一声啊?
他原本是打算停下来听一小段就离开,但这下得好好道个歉了。
附近也没没太多的店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卖点心的店舖,买了一点当作是赔罪。
小戏班的後台也没有多大的排场,就是随地搭起的帐篷。小戏班也没有像大戏班那样严格的规矩,规定後台步雪随意进出,人进人出的也不知道那些是戏班里的人,李豫堂很容易就近了後台。
前台的戏已经结束,如春鸣正在後台卸妆。
他在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因为小戏班的後台虽然不大,却还是为了这位名角儿特意腾出了位置。
李豫堂走到如春鸣的身後,因为身影在镜子可以照到的范围内,所以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李豫堂?你怎麽在这儿?」
闻言,李豫堂一愣。说是来赔罪的嘛,如春鸣听到还不得大骂他?说是来探望他的嘛,这明显不符合他平常的风格啊!
「这个……不是要过年了吗?给你送点东西。」说着,李豫堂把手上的东西塞到如春鸣手上。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刚好路过。」他怎麽就没想到这点呢!
「刚好路过你还刚好拿着要送我的东西?怎麽可能?」
「你就信我吧!」
「怎麽想都很奇怪,你还是从实招来吧!」如春鸣完全不采用李豫堂的说法。
李豫堂实在很想在挣扎一下,但那个理由他自己其实都不信啊!
「你先答应我无论听到甚麽不要大吼大叫。」
「不要说得好像我常常大吼大叫一样。」
「不常吗?」
「……好像是蛮常的,是吧?不然我现在吼一个你听听是不是像这样,可好?」
「不好!」
「那你说不说?」
「啧,就是我忘记去听你们的封箱戏了。」
「你……!」
如春鸣正要骂他,却被李豫堂眼疾手快的摀住了嘴,幸好李豫堂速度快没有引起什麽大骚动,不然这姿势也是挺奇怪的。他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对着如春鸣说道:「说好的不大吼!」
如春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让他把手放下来。
其实如春鸣嘴上的口红卸到一半,李豫堂这麽用力一摀,糊的他嘴边都是口红,当然,李豫堂的手心也没也幸免於难。
「都给你戏票了还不来听。」如春鸣边说边擦掉唇上和嘴边的口红。
「我这不忙傻吗?我都好几天没在家里好好睡觉了。」
如春鸣拉过李豫堂的手把他手上的口红擦乾净後说:「浪费。」
「所以我来跟你赔罪了不是吗?」李豫堂边说边打开了刚刚买的点心。
不过这一打开,如春鸣的身边马上聚了一群孩子,看起来是戏班里面的小学徒,他们眼巴巴的望着李豫堂手上的点心,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如春鸣看到那些孩子的馋样,笑了笑问李豫堂:「我可以把这些点心给那些孩子们吃吗?」
「都给你了,要怎麽处理那是你的事。」
见李豫堂同意,如春鸣将那些点心一个个发给孩子们。一个中年的男人走过来,看着如春鸣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如老板。」
「没事。」
中年男人应该是负责管理这些孩子的人,他对着孩子们说:「来,跟如老板道个谢。」
孩子们拿到点心很开心,满脸笑容地说:「谢谢!」然後迅速地跑走,到别的地方去享用平常吃不到的东西。
「那些是学戏的孩子?」
「是啊?」
「不过这都要过年了他们都不回父母身边吗?」
「你别忘了,这些孩子都是被卖进戏班的,哪能回到父母的身边?一纸关书签下去,就已经跟父母毫无瓜葛了。」如春鸣的语气带着感伤。
李豫堂看了在一旁玩闹的孩子们,对如春鸣说:「但那些孩子的衣服会不会有点太单薄啦?大冬天的。」
「有衣服穿就不错啦,戏班子可不是慈善事业。」
「真可怜。」
「所以我才来唱搭桌戏,不然这小戏班一年赚得钱根本不够孩子们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李豫堂听到如春鸣的话才恍然大悟:「所以你再会在这种简陋的戏台上唱戏啊?我还以为你们的京剧团解散了呢!」
「大过年的,能讲些好话吗?」
「还没过年呢。」
「那你能不能讲些好听的?」
「那我还是闭嘴好了。」李豫堂露出了一个欠揍的笑容。
这个人怎麽总是说不出好话呢?就凭他这张臭嘴,能活到这麽大没被人给打死还真是一个奇蹟。
如春鸣不想理他,拿了自己的便装,走到屏风後换下身上的戏服。
见如春鸣理他,李豫堂跟到了屏风旁,虚靠着屏风对着屏风後的如春鸣问道:「说是要过年了,那你这年是打算怎麽过?」
「往年怎麽过,今年就怎麽过。」如春鸣的声音从屏风後传来。
「是吗?」
不一会儿,如春鸣就穿着便装从屏风後走出来,手上拿着刚才的戏衣。叠整齐後放进衣箱里头,又收拾着头面、盔头一边问李豫堂:「你问这个干嘛呢?」
「普通的问一下,也没怎麽。」
「真无聊。」
「说我无聊?我可忙着呢。」
「那麽忙你还不赶紧忙去?」
李豫堂挑了眉,笑了一下说:「走吧,请你吃个饭。」
「干嘛?」
「我来这里可是为了和你道歉的啊,但那些点心都被你分给小孩了,我请你吃个饭好了。」
如春鸣听到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李豫堂还挺在意这件事的:「好是好,但你先让我把这两个衣箱拿回去吧,很重的。」
闻言,李豫堂二话不说拿起了两个衣箱。
看到这个画面,怎麽就那麽舒心呢?如春鸣在心里想到,却也没多去在意这稍纵即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