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樹洞的情書 — Chapter13第一封情書13

一阵风刮来,掀起芮忆的发,她伸手拨开抚在脸颊上的发丝,不知为何,唇角漾开浅浅的笑。

站在路边,她轻哼起歌来。

……

到了茶馆,服务员领着她来到一间包厢,离开时服务员不忘关上门保护客人的隐私。

室内散发着淡淡茶香,芮忆往里走去,下一秒,她不觉停下脚步,隔着窗棂入目处是一名穿着白衬衫,五官深邃清俊的英俊男人微微低首坐在茶桌前正在沏茶。

此时浅浅的阳光透入一旁开着的落地窗在地上与茶桌一角映出一片金色,如此清冷寂然的氛围让人不舍打扰。

芮忆站在原地,蓦地,脑中窜出陌生的对话——

……

“……我来吧,你是主人可不能让你做煮咖啡这种事,被人看见我会被骂的……”

“谁规定主人就不能煮咖啡?坐下,我现在就煮。”

“还是我来吧,那很烫,小心被烫着……”

似乎默了下,“你在担心什麽?有我在,谁敢骂你。”

“听话,乖乖坐下。”

……

脑袋像被一根根的针戳入,一阵阵细微的疼痛从头上蔓延,她伸手按住脑袋,眼前彷佛模糊成一片。

蒋珩抬眼便见窗棂後出现她的身影,虽然朝他方向看来不过她似乎在楞神,接着她微微蹙着眉低下头,一手按在头上,似乎在隐隐忍受着什麽。

叫了她几声没反应,他起身朝她走去,待站在她面前依旧不为所动。

瞧她失焦的眼神,脸色也有点苍白,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芮小姐。”

没反应。

直到他碰触她的手臂又叫了声她的名字,这回芮忆才真正回过神来。

手臂传来的触感令她意识顿时重新归位,视线恢复清晰,伴随听到有人在叫她,茫然地抬头。

蒋珩放开手,他低声道:“不舒服?”

芮忆愣了愣,现在意识重回,如针戳的头疼也消失不见,虽然诧异刚才短暂的莫名对话,她摇了摇头说:“就是突然走了会儿神。”

见她无异状,蒋珩微侧身,示意她,“坐吧。”

芮忆在他的对面落坐,只要一抬头就能目睹美男煮茶的悦目景色。

卷起的衬衫袖子露出净白修长中同时显露健壮有力的小截胳膊,为了怕像上回那样直盯着他的手看得入迷,她这次很有前车之鉴地移开了目光。

往旁看去,窗框上垂落着竹帘,外头则是座小庭院,种满修剪整齐的草坪与花草植物及堆放了景观石,与室内精致且宽敞明亮的古雅摆设融合出一种具有现代风的雅致韵调。

最吸引人注目的还是在花草中装设的惊鹿和蹲踞,这令芮忆想起动漫里的日式庭院出现的装置。

她在内心惊叹,待在A市这麽久怎麽就不晓得有如此风雅的茶店,连四海为友的祺少也不曾听他说过A市有这店,转念又想,像这种隐蔽又鲜少人知的店光喝一壶茶想必贵得咋舌。

一杯茶被推到她面前,碧绿中透黄的清亮茶面冒着白色热气,怡人清香萦绕在鼻间,收回目光,她说:“住在这儿这麽久,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麽别致清幽的地方,蒋先生是如何发现的?”

“一位朋友开的店,偶尔会来坐坐。”

留意她捧起茶,蒋珩说了句当心烫,又道:“以後想来的话报我的名字就行。”

芮忆庆幸自己还没将茶入口,不然听到这话肯定呛到,她说:“不好,这样总觉得我占了你便宜。”她不认为两人的交情已经深到这种地步,况且她父亲芮大师也说过便宜嘛,不占为好,坚持要占的话还是得到两人相处久了再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好,免得容易被人看出自己占人便宜丢了脸面,既然要占那就得占得高明,不得不说芮大师对占便宜这门学问还是挺有见解的。

估摸芮大师在占便宜这活儿上摔过跤吧,这才有如此深刻解析传授给她。

正当她暗暗深思她爸到底占了谁便宜这问题时谁料蒋珩却说:“我不介意被占便宜。”

默了几秒,芮忆抬眼从氤氲雾气後看他,很想说句:诚然你生的好看,可你一看着冷漠疏离又高冷的大男人这样讲真的合适吗?

然而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蒋珩说出这话的前提当然是得经过本人同意才起得了效用的。

她端起杯,一股清香淡雅之气扑鼻而来,轻啜了口茶,刚入口时的一丝微苦涩很快就被甘醇清香覆盖住,只余清新爽口又醇香的甘甜弥散口中,不散回甘香气,而那丝被覆盖的苦涩并不影响整体的绝佳口感。

手微顿,“信阳毛尖?”

“芮小姐懂茶?”

不是她懂茶,只是这茶令她回想起几年前与学画导师的其中一堂课程中有幸喝到此名茶,茶面外观看似与一般茶无异,实则饮後却发现味清香甘醇,当时饮下只觉惊艳,被称为名茶果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喝起来与一般市面上的茶口感相去甚远。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品茗人但多少还是喝得出其中差异。

“都说泡茶是门高深学问,要泡一杯好茶是件繁琐事儿,选择什麽茶具、茶叶要放多少、水温高低、控制时间和环境格调这些细节都得注重,来的时後看到蒋先生正在沏茶,我瞧着手法很是娴熟讲究,泡茶时也不急不躁,蒋先生是不是学过茶艺?”

蒋珩听她如此客气,眉眼淡淡说道,“小时候家人为了磨练耐性和礼节习惯就让我学了基本的茶艺。”

芮忆心道怪不得能不经他人就一手泡得好茶,原来是从小打下的基础。

就在她轻瞄他垂眼饮茶的当口,她想起来这儿的目的。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伞,歉然道:“隔这麽久才归还,那天真的很谢谢你。”

蒋珩放下茶杯,实话说他并没催她何时还,何况他也不急。

他边接过伞边道:“不用这麽客气,我们见过面也说过话,按理说现在我和你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不用客气这些小事。”

“……?”饶是平常镇定如斯的芮忆此时也忍不住心里一抖,诧异他是如何平心静气说出这看似顺理成章的话?

这种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帮你拍个照吧,来,拍好了,一张一千元”一样……呃,可能用的譬喻搭不上边,不过她是不会在意这个的,还有对不住,她看不出来他缺朋友……

眨了眨眼,她说:“蒋先生,你是不是在和朋友打赌玩儿?你着实不像没朋友啊……不对,既然和朋友打赌那又怎说没朋友?哎?还是说其实你想再交新朋友?”

面前的男人要颜有颜,要气质有气质,举止也稳重,再者他朋友想必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子弟吧,既能来朋友开的高级茶馆喝顶级信阳毛尖,她想眼前此人身分非富即贵,不说一般人玩打赌游戏,若关乎有钱子弟那赌的东西肯定与一般人赌的不同,加上前阵子受到冯茜茜的点醒……

难不成他真的和蒋氏集团那同名同姓的总裁是同一人?

可是要管理如此大规模集团的人有闲情去打这莫名其妙的赌吗?

……打住芮忆,再这麽以越来越弯曲的想法想下去,她都快要被自己雷死了。

“谁说有朋友就不能再交新朋友?”蒋珩的声音清淡的听起来正常不过。

“那也没人说有朋友就能再交新朋友呀。”

蒋珩瞟她一眼,“有朋友本身就代表了已经交了新朋友。”

“谁说有朋友就不能再交新朋友了?”说完芮忆愣了愣,觉得不对劲,“我刚刚说什麽来着?”

“谁说有朋友就不能交新朋友。”

芮忆总感觉还是不太对,“不是这句,再上一句。”

某人似乎对她这模样稍有兴致。

“我忘了。”

看了蒋珩几眼,半晌後她说了句:“哦,看来蒋先生记性也不太好。”

……

好半天芮忆思前想後仍没想起,年纪轻轻就记不得上一句说什麽,这可不妙,想想得买银杏来吃了。

索性不想後她开口说道:“蒋先生你……”

蒋珩重新添上新茶,“都见过几次面就不必生疏了,直接叫名字就好。”

芮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麽?”

“不用敬称,以後就叫我的名字。”

竹帘轻动,阳光流泻,她对上那双深邃好看的墨绿眼瞳,在阳光的折射下那本深沉的颜色竟变浅了些,变成了漂亮的橄榄绿,漂亮得让她几乎移不开眼。

恍神间她想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马上掏出笔和纸画下这个瞬间。

半晌,硬是让自己回神,她说:“可以吗?”

蒋珩一脸平静,“没什麽不可以。”

手上的茶渐凉,她垂下眼,“你是蒋氏集团的总裁?”

这回换本人突然一怔,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地直接问起,不过下秒就又回复往常的冷静。

他说:“是。”

见她神情有几秒的愣怔,他说:“你很惊讶?”

芮忆摸了摸脸:“虽说对面坐着大名鼎鼎的神秘人物任谁都会惊讶,但……我好像没想像中来得惊讶哈。”轻叹一声:“想当初冯茜茜听到你大名都快一头淹死在咖啡里了,你说能不惊讶?”说完补充了句,“哦,你可能不知道冯茜茜是谁,她是我好朋友。”顿了顿,“特别关注你的好朋友。”

“关注我?”

“是啊,因为媒体都说你神龙见首不见尾,连照片都没半张,外界不免有些流言蜚语,所以我朋友她听到你和蒋氏那位同名同姓立马变成饱受惊吓又疑窦丛生的炸毛猫。”

蒋珩挑了挑眉,“听着像我是什麽可怕的猛兽病毒。”

芮忆试着安慰他:“可怕倒不至於,人家只是,呃,特别关注你,就像粉丝那样。”

他默了三秒,“这是安慰?为什麽我听了一点都不觉得?”

“是吧,我自己也不觉得。”她耸耸肩,“老实说我不怎麽会安慰人,”说着压低了些声音:“说来惭愧,我和你说件事,就是我上初中那会儿某天放学走在回家路上,碰上一个刚同男友分手正蹲在路边嚎啕大哭的姊姊,那条路很多人经过,来往的人都朝她扔去漠视的眼光,没有人上去安慰她或是递给她面纸,我瞧着那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的姊姊,觉得可怜就给了她面纸,我蹲在她旁边安慰她别哭了,我说本来妆就已经画得挺失败的,这一伤心就更哭花成女鬼了,说不定那男的就是见你的妆难看才提的分手,如果不化的话挽回的机率或许会提高很多。说完我还好心地拿出小镜子给她看,看完她像是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然後你猜怎麽着?”

蒋珩豪不意外:“她哭得更伤心了。”

芮忆有些心虚得摸了摸鼻子,“其实我本意是想安慰她来着的,真的,可能我表达的‘词不达意’吧,没想到却害她越哭越惨,说真的她当时没气到追着我打十条街我就该偷笑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对不住那位姊姊。”

听言,蒋珩劝她为了人生安全,以後别随意在路上安慰人,免得怎麽被打的都不知道。

接着他问她:“你初中就看得出妆化得好不好?”

她坦然道:“看不出,所以我才安慰她呀。”

他又说:“为何会带着镜子?”

“说到这个,”她笑了笑,“你也知道小女生嘛,爱美天性,那时班里的女同学几乎人手一小镜,我跟风也就买了一个,也不知道这流行是哪来的,当时周围的女同学时不时就会拿出镜子看看里头的人臭美一下,之後我就发现有时候下课班上大多数女生都非常有自信地一致照镜子对着自己的脸比来比去。”回忆过去她觉得有点好笑,“当然我也免俗不了,偶尔也会臭美一下,但大部分都是课上的时候趁老师在讲台上写黑板用镜子观察後头同学打瞌睡流口水的表情,要是闲着我就会画在纸上暗自偷乐,後来那些画不知道被谁发现,那些被我观察画下的同学就开始吵闹,一面说什麽我侵犯他们的肖像权一面说画的好像,反正就是一团混乱,为此有段时间我还被班上的人视为头号敌人。”

蒋珩评点了句:“你画得好,他们忌妒。”

她摇了摇头,“因为每个人都在防着我,边防边审视自己的仪态妆容,省得一不小心我就记录下他们的丑态。”说着自己都乐了,“虽然有点变态,但老实说还挺有趣的。”

抿了抿唇,她忽然想起,“对了,你可别把我说冯茜茜像炸毛猫的话说出去,到时被她听见我在外头诋毁她我就惨了。”

他的眼角抿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说:“我不说有什麽好处?”

芮忆愣了,“这还要好处?”

蒋珩瞟她一眼,“你当我这儿是垃圾桶,什麽话都听?”

她呆:“可是是你先问我我才说的啊。”

他说:“你让我别把诋毁你朋友的话说出去,这不就是要我保守秘密吗?”

她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半晌後她叹:“保守一个秘密还要交换利益,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他说:“来不及了。”

她一脸苦恼:“我有些後悔了,现在绝交还行吗?”

“你说呢?”

她又叹道:“果然跟商人聊天都不能大意,一不小心可能就把自己卖出去了。”

俗话说交友须谨慎,说话得当心。

哎?有这句俗话吗……好像没有,那算了,当她没说。

芮忆喝了口茶,“好吧,你想要什麽好处?先说一句,得要我能力所及范围内的事。”

他说:“这麽乾脆?”

她很有先见之明,“因为你看着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人,所以我想还是别浪费唇舌好了。”

蒋珩不置可否,“求我的话说不定会。”

她觑他一眼,“别小看女人,宁死不屈的高尚节操我还是有的。”

蒋珩的唇角轻轻一勾,“哦,高尚节操。”

此刻气氛是如此惬意和谐,这时阳光反射桌边的地面,微微打亮男人唇角挂着的那丝笑意,芮忆眯起眼睛悄悄端详着眼前人沉静疏离的冰冷容颜犹被暖阳照射逐渐消融,露出了她未曾看见的不一样的温暖又平易近人的柔和神情。

她有个不被人知的秘密盒子,那个盒子在积尘长久、埋放心底深处後的今日终於被拾起,然後,轻轻被她拂去尘埃。

她仿似听见盒子里有轻微动静。

是什麽?

因为此情此景,

是什麽东西埋藏在她的盒子里悄悄生长?

(一)沉眠的情忆[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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