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洁知道事情的缘由後,竟没有太过惊讶的情绪,只是淡淡地问她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接着开始与她闲聊。回到家里的程翎正在准备晚餐,听见她也要去吃晚餐,就把电话挂上,没料到过没多久,手机再次响起来,程翎纳闷的看着上头没见过的手机号,接了电话。
“你好?”
对面的人沉默半晌,程翎还以为是打错电话,接连喊几声,对方才缓缓出声音:“小翎,是我。”
这听上去柔柔弱弱的声音,程翎险些认不出来,思考了会,她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询问:“兰兰?”
对方反应有些慢,一会才回应:“嗯。”
确定是木央兰,程翎把炉子的火关上,转到一旁看看汤是不是煮沸了。
“怎麽了?特地打电话给我,还有你怎麽有我的手机号?应晟那死小子给的?”
木央兰咬着唇,明知道这样太过仓促,却还是下定决心打电话给程翎,她突然有几分後悔。
“我从他手机里找到的,抄下来了……”她犹豫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小翎,我想与应晟分手,你帮我想想办法。”
听到这句话,程翎也是醉了,木央兰难不成不晓得他们若是分手,她是头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人?指不定还会买一打鞭炮来放!这会居然找她想办法?
程翎沉默一会,乾脆把火全关上,靠在一旁的台子,好好帮她想办法。接连提了几个方法,竟然都被打回票,最後程翎双手一摊,拿出最狠的建议:“乾脆这样,你等他睡了,给他留言,跟他提分手,然後就此切断联系,封锁手机号,所有软体全都拉黑,如何?”
木央兰弱弱的回应:“可他知道我家在哪……”
“让他不准去找你,他发疯我头一个拦着!”程翎拍桌,态度霸气,不容拒绝。
“好办法,那就这样办,”木央兰笑开,心情难得开朗。“谢谢你,小翎。”
程翎大概没料到,自己算是干了件大事,她讪讪地笑:“没事,祝你成功。”
挂上电话後,她转头又回厨房忙碌去,突然有些担心应晟,那痴心的傻小子,大概又得难受一阵日子,可一段恋情的结束他是死不成的,程翎倒还不担心自己的好哥们会去寻死,这样就寻死,未免也太婆妈了。
吃完晚餐,程翎窝回床上抱着笔记本看电影,手机叮叮地跳出几则讯息,原来是齐子晨传来的。
明天你就去把企画书拿到手吧,交给你了。
没看还好,这一看程翎就想摔手机,她还正看着星爷的九品芝麻官笑得起劲,想到明天要去见蒋西墨,她就一点继续看下去的心思也没了,只得关上笔记本,乾脆拎着衣服去洗个澡睡了。
这场澡洗得慢了些,在里头磨磨蹭蹭的,也没特别需要快速,用上一堆平常少用的保养品,她盯着被她扔在一旁的瓶瓶罐罐,想到明儿个要去见蒋西墨,又觉得自己干嘛用上这些?难不成是要去做什麽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把手中的角质霜扔在地上,用脚嫌弃地踢上两脚,突然加快速度把澡洗了,穿上及腿根的睡衣,便往客厅走去。
转角处看见客厅的灯是亮着的,程翎稍稍发愣,她记得自己回房间时,是把灯关上的,她疑惑地走出去,诧异的看着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蒋西墨,不等她的讶异结束,他站起身,缓缓走来,站在她跟前,嘴角若有似无地微微扬起。
“看到我在这儿,很意外?”
还记得是昨日的事,她才告诉应晟,蒋西墨近日没有再找她,眼下这究竟是什麽惊喜?程翎张着嘴巴,险些就合不拢,对於他的问题,她竟不晓得该如何回复,许是太过震惊。
蒋西墨轻笑着,隔着一段距离,他微弯腰肢,望向她的眼里,程翎慌忙撇开眸光,拒绝与他对视。
她轻拧秀眉,声音带着薄愠:“你怎麽在我家?怎麽进来的?”
“脑袋还是一样不灵光,”他直起身,往前走近一步的间距,掏出一把钥匙,那竟是她家里的钥匙。“当初我还偶尔与你住在这,你还忘了不成?”
程翎怎麽会忘?她躺着的那张床有着与蒋西墨相关的回忆,还有许多东西,她怎麽能忘记?她知道只要他愿意,他就能来这里找她,可她竟然还问傻问题?到底是一年的日子过得太过安稳,她也是脑袋不灵活了。
“你来做什麽?滚回去,这里不欢迎你。”
蒋西墨一脸冰寒,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许冰冷,即便这样的程翎让他受伤,可是他依旧要得到她……程翎已经伤他几百回合,哪里差这麽一次?
他回到沙发上,拿起搁在一旁的纸张,默默地扔在桌上:“记得当初我是怎麽得到你的?”
“……”那不堪回首的过往,程翎一点也不想忆起,可当他这麽问,脑袋还是弹出那些画面。
那场婚约交易,将她自己的青春全都贡献给这个男人,她不肯想起来,却不由自主回忆,程翎太过痛恨这样的自己,总是被他牵绊着,即便他们已经分开将近两年,那些回忆仍然经常被翻阅开来。
蒋西墨接下去说:“当初我用一张纸得到你,现在我一样用一张纸,将你要回来。”
她冷笑:“别痴心妄想了,蒋西墨,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我回你身旁,可我死也不会从你的!”
“哦对,包括你们公司要的合同,也在里头,”蒋西墨微笑着,从里头掏出另一张薄纸。“一张是你当年欠我的一百三十万,我让你慢慢还,至於怎麽还,看看里头的内容你就晓得了,另一张是齐子晨要的合同,当然,你必须签了第一张,才能拿第二张回去交差,我想,欠债要还,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百三十万……程翎知道这笔钱是怎麽来的,当年程家破产,急需要这麽一笔钱,程年谦差点为了这笔钱自杀,就是蒋西墨伸出援手,他们才能过着现在安稳的日子,程翎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样的把戏。
这样的招数大概只有他想得出来,不得不说真的烂,但是却是最有效的。
程翎颤抖着身体,走到桌前,拾起那张合同,上面写着,她将以卖出身体的方式,一次四千块钱,这样算起来也要三百二十五天才能还完,整整一年的时间……
程翎慌忙把合同扔在桌上,如同那张合同是什麽可怕的东西,她倒退几步,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
“蒋西墨,你简直无耻到极致!”
他不痛不痒地露出笑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忘了每次你这麽说,我会怎麽证明我的无耻?看你是很想回味一下?”
“你——”
他冷笑,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表情,淡漠地说:“程翎,你没有别条路,除了签了这份合同,你没有其他选择。”
她也晓得蒋西墨说得并没有错,除了签合同,她没有其余的选择,若是她不还掉那些钱,蒋西墨不仅能提告,还能送她进牢里,让她蹲个几年都不成问题,程翎无力地叹气,确实只能签了。
“笔在这。”他把笔扔在桌上,那支华贵的钢笔,是蒋西墨惯用的牌子,他写字很好看,一向是龙飞凤舞,但是不失美感,程翎曾经取笑他,说她看不懂他的字,可又一遍赞叹着,觉得他的字就是潦草,却也是潦草得美,这还让蒋西墨得瑟好一阵子。
她执起笔,在上头签上自己的名字——程翎。
蒋西墨眼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就只是看着上头的名字,待她签好,他拿起纸张,手指抚上那娟秀的字体,心里默念一次。
程翎。
这个名字像是刻在他心头的印,一碰就痛得无以复加,如今他反覆念着,而她站在他的面前,心里的痛却没有减少一点,就是强迫来的他也愿意,但这样的强迫,却让他难受至极。
他已经如愿的用这样的方式把她绑在自己身旁了,然後呢?他高兴了?高兴了吗?
不——他不感到高兴。至少现在,半点高兴的情绪也丝毫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