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只是……」
闽雨彤听见那话倒像是给愣住了，看着连慕欣勾着嘴角，懒懒地靠着堤边似笑非笑的由下仰视站着的她，而她只有站在原地慌乱着双眸，不知所措。
就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大学开学第一堂课，早八体育，她几乎耗了一整个早上整理她的长波浪卷发，也就理所当然的迟到了，当她抵达体育场时，只能突兀的站在全班面前等着老师分配位置，她并不在乎被大家注视，又或者说她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意，但是，在底下那一双双狐疑的打量眼神中，有一道视线不同，最明显且令人不悦，就是连慕欣偏过头直勾勾盯着她瞧的那双眼。
她勾着嘴角，淡漠疏离不以为然地，似笑非笑。
「我只是想你原谅我。」
她开了口，飘忽的视线迎视着，双唇紧抿，底下手指不安地扭动，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自知理亏的倔强。
刚入学的时候，全班女生包含她在内全素着一张脸，就连慕欣一个，刷了睫毛画了眼线，唇红齿白却老摆着脸，看着她的眼神总是那麽不以为然，像是自己活该欠她几百万似的，而且不论她怎麽刻意地坐到了她附近，经过了她眼前，连慕欣从没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她闽雨彤什麽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从小到大不论男女，人人都是争着和她当朋友的，她就偏不信连慕欣会是那个例外！
知道她不参加系上活动，眼里唯一重视的只有课业，趁着一次分组报告，她藉着朋友一块分进了连慕欣同组，刻意表现得积极，需要器材她去借，多余的补充资料她来整理阅读，呈现结果由她负责校对，最後的缴交完美得如她所预期，也因为这样她们成了朋友。
闽雨彤从没想过取得连慕欣的信任会是这麽容易的一件事。
在那次完成作业之後，她简直不用多做些什麽，连慕欣就会自己靠近她，和外表的疏离不同，她是个待朋友极为宽容的人，知道她考试没有准备，连慕欣会主动给她打pass，同组的作业来不及做，连慕欣自己帮她应付了去，似乎一成了朋友，她就把整个人都交给了自己，毫不吝啬，绝无保留。
直到变得更亲密之後，系上的人开始讨论她们，讨论她们的外表、成绩、家境、未来——两人之间谁更好。
她闽雨彤什麽时候必须和像连慕欣那种身份的人比较？
这不是她要的。
她开始反省自己似乎靠得太近了，近到足以产生了误会。
绿叶就是绿叶，连慕欣不该错认自己是一朵花。
「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求原谅，却连句对不起也不说的。」
连慕欣笑了，语气平淡对着湖面静静地说。
「对不起，我後悔了。」
她做了一切糟蹋她的举动，滥用她的体贴，出卖她最重视的学业，刻意接近她喜欢的对象，摧毁她生活的一切步调。
然後她後悔了。
直到身边充斥着和她一般身份的塑胶花之後，她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连慕欣朴实却专一的好，有多难得。
「我知道了，我原谅你。」都算了吧，一切，她已经累了。
连慕欣始终看着湖面，不带温度无所谓地说，感觉到闽雨彤在自己身旁坐下。
许久，她们只是静静地坐着，酒喝完了，闽雨彤又再提了几瓶回来，当她再度坐下时，连慕欣开了口。
「那天你看到了吧？」
闽雨彤没说话，轻声应允。
连慕欣忽然想起这些日子里，默默观察的人们，他们之间的默契和眼神，她从来没见过，没在向霆眼里见过。
「他不爱我吧？」她轻声地笑了，「那为什麽交往呢……」她叹息，眼泪应声滑落。
「闽雨彤，我好像爱得错了，我让他好失望……」偏过头，连慕欣对着她笑，「你的经验到底比我多，能不能教教我，应该怎麽爱？」
她的眼带着泪珠晶莹闪烁，却因着醉意飘忽迷离，笑得凄楚却又那麽动人。
而这种时候她又该说什麽？
告诉连慕欣，上次临走前她频频回顾，终究没来得及开口，关於向霆纵横商场不忌讳与各式各样女人逢场作戏的事？还是告诉她，就是因为她的个性太蠢，爱上了就付出所有的性格，注定让像他们这样的人予取予求，狠狠糟蹋？
「别太自私了吧，你凭什麽要求一份对等的爱。」
深吸口气，闽雨彤疏离倨傲的说道，看着连慕欣像是骤然清醒一样，恍惚却奋力地眨了眨迷乱的眼。
「他不爱你，一点也不爱，你明知道这份爱注定不对等，可你却让自己深陷里头，还让我说什麽呢？」
平静冷漠地说完，闽雨彤眼睁睁看着连慕欣终於崩溃，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嘶吼般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她一动也不动，等着看着，甚至还有些抽离的想着，当初知道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後，不知道向来压抑的她有没有好好的哭一哭？
想着，心抽抽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慕欣哭得全身都出了汗，整个人没有了力气，抽抽噎噎边灌着酒，环抱着双臂，本来还靠着的背，几乎躺到了地上。
「喝点水吧，别喝酒了。」
闽雨彤拿来了瓶水，递过之後拿出纸巾给连慕欣悉心温柔的擦着。
「我的经验告诉我，爱情......从来不可能对等。」顺过她耳边的发丝，她温柔地在她耳边缓缓道，「可是我也知道，毕竟爱上了嘛。」
连慕欣眨着眼，身体因为哭得卖力仍止不住抽抖着，好像小狗一样，闽雨彤笑了，再度顺了顺她的发。
「慕欣啊，没事的，在爱情里谁不是这样的呢？就去爱吧，他不爱你又如何？只要你认真地爱过，再回头时就不会怪自己从没努力过。」
她帮她擦去脸上晕开的残妆，「补个妆吗？」拿出包里的化妆镜，她嗔道：「学姊看到了怕是要吓死了！」
连慕欣闻言低头看了看镜上的自己，抹去眼周边的狼狈，静静的整理，忽地，耳边传来闽雨彤的声音。
「没事呢，我会在的，不管怎麽样，以後都有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