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车上正广播着交流道路段的车祸事故，电台主持人绘声绘影的描述莫名充实了那股元气，在车内略嫌凝滞的空气中，显得那麽格格不入。
连慕欣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镇定的转头，看着齐炚澄什麽也没说。
「你这种情况呢，我统称为处女病。」他促狭地笑着，语气带着调侃，「没谈过恋爱的女人最喜欢搞这套，小剧场多得没完，动不动怀疑别人爱上她。」
「你真的不用太防备我，我对你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也不顾连慕欣始终面无表情，自顾自的开始畅所欲言：「我讲实话，你的脸是挺漂亮的，但身材不行，你是偏胖的那种，尤其下半身，我很看腿的，腿不行之外，腰也不够细，如果你瘦个十公斤那很难说，我搞不好会追你，但现在这样不可能，何况你的个性真不是开玩笑的难搞。」
连慕欣看着齐炚澄那双眼睛来回在她身上扫视，本来有些困窘的感觉全被火大给吞噬。
「你少自作多情了，再多说两句小心你的绩效评分表就会不堪入目。」
绿灯亮了，她威胁似的瞟了他一眼，拉过排档的手带了点狠劲。
「对！说到绩效表，你看过Maggie就应该懂了吧？那天来公司闹的那位？」他忽然想起让评分表出现的始作俑者，「你看到人家的长相还有身材了吧？要那种的我才有兴趣，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我给你看我的Line，我现在有跟几个暧昧对象聊……喏，你看。」
他说着说着忽然点开了他的手机，趁着待转的红绿灯空档一股脑地凑到了她的面前，一张张展示一般的点开。
连慕欣嘴上说不看，却耐不住好奇，老实地瞟了几眼，不经意看见那一串聊天名单中不乏其他部门同事的名字时，瞪圆了双眼。
啧，这些女人的手腕啊。
「怎麽样你懂了吧？」
满意地看见连慕欣惊愕的微愣表情，齐炚澄骄傲地勾起嘴角，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当然不会晓得此刻连慕欣脑袋里，想的是那些女人如何令人意外地勾搭上不同部门的他，还以为自己炫耀暧昧对象的举动伤了她的自尊心，迳自解读她的愕然表情为接受不了的反应不及，便自然地接续——
「真的不是你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菜嘛，」摆摆手，他撇唇笑了笑，「虽然我真的不喜欢你，但我们可以是好朋友啊！」
连慕欣对他说的话毫无反应，压根没想理他，一双眼睛专注在路况上，在接近公司的两条街外瞥见了熟悉字样招牌时，心里喀登了下，打了个方向灯，临时停到了路边。
「你别吵，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说完兀自解下安全带，就往那老字号招牌走去，上车时拎着两杯热咖啡和烙着烫金招牌字样的粉色小盒。
齐炚澄显然认得这个包装，他的面色有些古怪，却只是笑着调侃：「又给向霆带东西？那我有没有？」
「你就算了吧！」连慕欣没有迎视他的目光，专注地等待转向，随口咕哝：「又不是每天都能给，刚好今天有会议。」
既然现在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喜欢向霆的事似乎没什麽好隐瞒了，她想，至少在面对齐炚澄时，这件事似乎不是什麽需要避讳的事实。
「也是，看你连加班说个再见都小心翼翼的。」
深吸了口气，齐炚澄既无奈又了然的点了点头，突然的就明白了她小女孩般的心思。
他又怎麽会不明白？
在特别忙碌的那些日子，向霆桌上总有些吃的喝的，尤其在大小会议密集的时日里，更是琳琅满目，向霆的一针见血是出了名的狠戾，那些吃人嘴软、投其所好的技俩大概是所有下属都会做的事，所以办公室里不论男女，都争先恐後地找时机送点什麽给向霆。
有没有用？管他呢。
对小陈、珍妮他们来说，送了东西自己总是心安点，何况向霆总是来者不拒，宁可默许似的让他们放着，也懒得给予一句拒绝，只是谁晓得这样的无心却更加踏实了他们送小东西的行径。
谁送了东西放到向霆桌上也就踏实了，管他扔了还是吃了，就那麽抛诸脑後了，就她一个，每每一过正餐时间，眼神就着急确认远处经理室内桌上的东西动过没有，焦虑的背影不着痕迹地在他的座位旁扭动，抬眼确认、失望瘪嘴、安心落座，她的心意藏在阿谀奉承之中掩人耳目，委屈得如此甜蜜，再看看经理室那位，分明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他实在不明白向霆这放任模糊的回应是怎麽回事？认识他十几年，这一向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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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近半小时的车程回到公司，他俩都着急着上厕所，连慕欣把带回来的伴手礼随意放到了座位上，一溜烟就到女厕去了。
另一方面，趁着男厕没人，独占厕所的齐炚澄洗了手以後，慢悠悠就着镜子开始整理自己的发型仪容，这时一个人影从视线边缘淡入，镜子反射之中，那颀长的背影可不是向霆？
他瞥着勾了勾嘴角：「嗨，哥。」
才转过来，冷不防地，向霆蹙起了眉，前往洗手台的脚步一顿，转向为数不多的那几扇门直行至底，确认没有半个人之後，冷着脸走向洗手台，撇了一眼镜子里的齐炚澄，低头看着水流，他开口：「你疯了吗？」
他慢条斯理的洗着手，镜子里的面色寒若冰霜。
齐炚澄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耸肩的轻佻模样，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向霆瘪嘴道：「这麽紧张干什麽？」
「今天晚上家里吃饭，来不来？阿姨很想你。」
转了过来，齐炚澄背倚靠着洗手台。
「先烦恼你自己吧，你惹的事，爸很不高兴。」
向霆看着镜中的自己，顺了顺领带，说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之中隐约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嘲弄，抛下这话转身就走，冷漠而决绝。
另一边，相较於气氛凝滞的男厕，女厕就明显热络的多了。
「你那份企划到底有完没完啊？」
化妆品翻弄的粉盒敲击声中，珍妮不耐的声音响起。
「我哪知啊，被退了两次我也心很累。」
「其实我後来想，不觉得向霆除了长得好看而已，其他什麽都挺穷酸的吗？进来这麽久了，一次也没请过职员，资讯部那里也新来一个经理，听说人家已经请两次的吃到饱了！」
小湘补过口红，弯起嘴角擦去微笑线外多余的嫣红，说着话的下一秒，完美的弧度鄙夷地歪斜扭曲了起来。
「一看就不是什麽有钱人家，感觉就是那种小气巴拉，拚了命往上爬的那种後天努力型。」
连慕欣在厕所最底间，本想忍着愤怒，等待适当的时机开门，可她终究高估了自己，听了小湘和珍妮的对话她根本忍不了，就这麽夺门而出了。
啪嗒一声推开了门，她踏着跟鞋走出门外，两个女人瞪着眼齐刷刷地朝她的方向看去，明显吃了一惊。
「原来是慕欣啊！吓死我了，都没注意！」
抚了下胸口，珍妮吁了口气，显然没了紧张。
连慕欣本来想等到她们尽兴的聊完天、补完妆，再从容走出去，从没想让自己成为偷听的角色，但她实在无法忍受这两个无知的女人对向霆的大肆批评。
「慕欣最惨了吧！你最近事好多又一天到晚被退件，还好吗？」
小湘往旁边挪了个位子，让出洗手台给连慕欣洗手，语带同情地说。
她一笑置之，专心低头洗着手，放任猜疑在沈默中滋长，任由身旁两个女人在镜子里，交换着眼色。
连慕欣不需要抬头也能感觉这过分的宁静代表怎样的猜忌，再这样下去身旁这两个女的不晓得会传出什麽不像话的风声。
「别提了，」关上水龙头，她夸张的叹息：「我真是快给折磨死了，但我实在摸不清向霆的底细。」
镜子理连慕欣瘪着嘴，无精打采的模样，完美复制珍妮与小湘脸上的不满。
「对嘛！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很不爽！」
那语调，比起附和，听上去更像是松了口气。
「你说那什麽底细？」
确认阵线无误後，两人一来一往藉着热络表达亲昵，这才松懈了方才气氛里短暂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