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嘿,妖精(繁) — 鯉魚風鈴10 無恙

闻言川璃心里一惊。纷乱的念头在一瞬间翻腾而过,然而她却理不出一点头绪。郁恒上神爲何会做此猜想?

见川璃表情惊讶,郁恒也不等她问便解释道:“天帝用自身精血在这洞中设下禁制。”郁恒看向陌息,“所以这小子成了这样。而对你的影响却没那麽大,想来是与天帝有些渊源。”

原来是这样。刚刚她还奇怪,陌息法力全失,连原形都无法维持,变成了这般大小,而她却无大碍。川璃眨眨眼,也不打算隐瞒:“我是父君的女儿。”

“哟,小丫头都这麽大了,想当年还没你呢。按理说,你合该唤我一声叔叔。”这石洞鲜少人来,甫一来人便是自家侄女儿,郁恒心情大好,于是越发想要逗逗川璃。

川璃眉头纠结,嘴唇翕动,叔叔二字在嘴里滚了一圈硬是出不了口。她自出生起就没见过郁恒,

“好了好了,说正事。”郁恒收起了慵懒的姿态,淩厉龙爪支撑在地,擡起了头,一双金色眼瞳亮地耀眼。

见郁恒郑重表情,川璃也屏气凝神,静等他接下来的话。

却见郁恒凑近了陌息,自上而下地打量他,话却是对着川璃说的:“你跟这小子是怎麽回事。”郁恒瞧着两人间气氛不一般,既是自家侄女儿就该好好考察考察这小子,省得给人骗了去。

感情刚刚白认真了一回。

此前,关于郁恒的只言片语在川璃心中拼凑起的是一个恣意孤傲,强大疏冷的男神形象。结果今日一见发现原来是自己脑补过多。男神竟然是这样的男神,衆仙女你们知道吗?

郁恒的话让他面前的俩人突然陷入一种微妙的情绪之中。这样的问题叫人如何回答。

在难言的沈默中,川璃灵光一现,掏出了一堆点心与一个白瓷描花酒壶。

“郁恒上神,吃吗?”

郁恒原本对食物并无偏好,只是他在这石洞中近万年没见过任何东西,此时即便是洞外的一株野草都会让他産生些许兴致。

郁恒点点头:“既是侄女给的,我自然要尝尝。”

与此同时,聚集在山头的村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如陷入迷途的小羊羔一般茫然无措。冒雨与洪水是上天的旨意,他们除了祈祷神明保佑外再无计可施。一双双惶惑的眼睛透过山洞外的雨幕,紧紧地盯着仙缘村的方向,不知黑夜过後迎接他们的将是什麽。

在这难言的沈默之中,突然有一个声音穿过滂沱大雨落到衆人的耳朵里,似是被淋湿了一般透着一股潮气。

“季岭——季岭——你在哪里!”

季岭正俯身爲王大嫂家的孩子看诊。孩子刚四个月大,大约是吹了风的关系,夜里突然开始发热。现下条件简陋,孩子一时无法退烧,王大嫂心急如焚,望着怀里的孩子几乎要哭出来。

季岭检查了孩子的状况後打开药箱,取出药丸给孩子服下。

这时,那带着潮气的声音在山洞外响起。声音断断续续,甚至带了哭腔。季岭正待起身,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僵直了脊背,片刻後迅速循声前去。

季岭看到风铃的时候她犹如刚出水的水鬼一般,湿透的黑发淩乱如水藻,衣服破了许多口子,甚至脸上都有细小的伤痕。

风铃寻了季岭许久,焦急与害怕等所有的情绪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飞奔上前,几乎是跳进了季岭的怀里。她抱紧季岭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季岭,呜呜呜,我好害怕,害怕找不到你了——”紧接着哭声戛然而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季岭不禁担心风铃会不会噎过气去。只见风铃利索地抹抹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雨那麽大,你都淋湿了,我们先躲躲吧。”

季岭叹了口气,他握住风铃的手,牵着她往回走:“跟我来,先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吧。”

在这个变故丛生湿冷漆黑的夜里,季岭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自十四岁那年师父走後在也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风铃的手指冰凉,却让他的心一点一点热起来。

呵,真是个奇怪的妖。

陌息与川璃离开石洞时迎接他们的是从山际洒落的万道金光,东升的旭日破开清晨的薄雾,将两人包裹在耀眼金粉里。因洪水席卷而狼藉一片的仙缘村似乎也在这场日出里焕发生机。

远处的龙门上在金光中巍峨高耸,气势斐然,川璃垂下眼睑,而在山下那个寂静无人的洞穴里,却是日复一日的黑暗。这漫长的万年时光,不知郁恒上神是如何过来的。

仙缘村遭此大难却幸然逃过一劫,村民们无不感叹菩萨保佑,心中对神灵的崇敬之情又添了几分。同时也明白他们能安然无恙要归功于率先发现异样的陌息他们。然而这些感谢须得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修缮房屋。

离那场洪水已过去了十几日,在全村上下的努力下,仙缘村已大致恢复了原貌。忙活了许久的村民们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流水席以表庆祝。

淳朴的村民们表达感谢的方式简单又直接——敬酒。鉴于三人之中川璃是个小姑娘,慕光还是个孩子,于是喝酒这件事理所当然的落在了陌息身上。

面对挤在眼前的十几只青花大碗和一双双充满热情与期待的眼睛,陌息根本无法拒绝,只能一杯杯地往里灌。同时,他心里隐隐感觉不妙,照此情形下去,只怕要糟。

川璃朝陌息投去同情的目光,眼下陌息已干了七八碗,就算是水,也已经受不了了。慕光望着陌息的方向如临大敌:“二哥酒量不好,他平日里很少喝酒,据说他喝醉之後很可怕。”

川璃闻言停下夹菜的动作偏过头问:“会怎样?”

慕光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别怕别怕,有我在。”话是这麽说,可川璃心中的担忧却更深了一层。无论如何,她应该能应付……的吧。

第十二碗落肚,陌息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重重人影晃得他头晕,那些劝酒的声音也如退潮般离得远了,他几乎要端不住手中的碗。李大娘见陌息双眼朦胧,脸颊泛红知他已经喝醉忙出来阻拦:“好啦好啦,这孩子已经醉了,你们别再让他喝了。”接着对川璃与慕光道,“快把你们大哥扶回去。”

川璃与慕光闻言皆松了一口气,飞快上前将陌息扶了回去,生怕晚了又生出什麽变故。

谁知半路上真的生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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