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她自个儿连拖带扯,但不一会儿身後的猎物便像是无可奈何般乖乖地跟着她走。
走着走着,本来就一头雾水的江道尔更加不明白了,他随意转头一看,他们与别墅已经相差一段距离了,再过去一点就是深不见底的森林,她究竟要去哪里?
「喂,汪恩派,你到底要去……」
「噢!」
当他正准备开口一问时,前头的汪恩派却突然硬生生地停下步伐,害他一时煞车不及胸膛就这麽狠狠撞上她的後脑杓。
「痛欸!」汪恩派松开他的手,吃痛地摀着自己的後脑杓,还不忘瞪他一眼。
「是你自己忽然停下来的。」江道尔毫发无伤,一点痛感也没有,只有像被自家小狗偷踩了下的感觉。见她还蹙着眉头,似乎真的很疼,他的大掌落下,揉揉她的後脑勺两三下,又问:「汪恩派,你到底打算要做什麽?」
他们停在一盏路灯下,这时候的汪恩派整个脑袋乱成一片,所有思绪与想法毫无章法地在她的脑中乱飞,甚至原本不断迸发的勇气也瞬间像浮云般全数灰飞烟灭,顿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说些什麽。
於是她索性决定装没事地坐上旁边的长椅,一声不吭地看着远方的城市夜景。
看汪恩派这副宛如木偶的举动,江道尔的问号又多了一个,而且是好大一个。
不过……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他以前好像见过。
想起来了,是国二那年,汪恩派偷偷把自己暗恋的女生写给他的情书藏起来。
要不是校庆当天那个女孩直接跑来质问为什麽当初不回覆她,她明明已经确认了自己并不是一厢情愿、明明他也对她有好感所以她才鼓起勇气写情书的……总之,若不是当年暗恋的女孩指着他的鼻子不满叫嚷,江道尔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甚至就这样错过了一场绝对会开花结果的恋爱。
当时曾有人问他,你难道不生气吗?好不容易牵上的红线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剪断了。
怎麽不生气?他当然很生气,气汪恩派怎麽能做出这种事,即使他们两人再要好都一样。
但,也只是当下而已,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比金字塔变成正方形还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大概是因为时间早已过去了如此之久,那份爱慕早就不见了,知道了也於事无补。
谈恋爱这玩意儿,不仅要遇上对的人,也要搭上对的时间。
校园里的八卦总是传得特别快,总之隔天上午,汪恩派来到他的教室约他放学後到住家附近的小公园见面。
後来,当他前去时就发现溜滑梯上有个缩成球的身影,闷闷不乐的模样就跟现在几乎相同。
「怎麽了?还特地约到这里──」
江道尔明知故问,其实他知道她找他是想说哪件事。
「对不起,当时班长她拜托我交给你,但我没有,反而还把它拿走了……」
汪恩派猛地一说,低垂着眸,不敢看他。事实上,她几乎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如果他真的生气了、再也不理她了,那她就、就……不行,她无法继续再想下去。
但要是真这样……思及此,汪恩派忍不住抬眼轻轻一揪,只见江道尔的表情冷淡如冰霜,再加上居高临下的压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副恐怖的表情。
她不敢面对,心脏怦怦跳的速度直逼乘坐云霄飞车时的紧张感,敢做不敢当的她甚至选择直接将头埋进膝盖里,决定当只无胆又懦弱的缩头乌龟。
完蛋了完蛋了,其实她当初也不想做这种坏事的,但、但就好像有人拿着隐形的丝线在操控她一样……噢、这次真的完蛋了。
「那你那时把它藏在哪里?」
江道尔说,而汪恩派立刻抬起头,如释负重。对汪恩派而言,这沉默的六十秒就宛如仅剩一片死寂的一世纪般漫长。
「好像、在书桌的抽屉里。」她嗫嚅道。
「那它现在在哪里?」
「现在在……」
不对,等等!
当初每当她要写作业时总会撇见那封粉色情书,为了不要让罪恶感日渐具增,於是她似乎就一不作二不休乾脆把它随便塞进仓库里某个玩具纸箱中,眼不见为净。
时间久了她也将这回事抛诸脑後,某次大扫除时,貌似还是她将那个玩具纸箱给亲手丢掉的……
瞧汪恩派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江道尔也猜出个几分了。
「对不起,情书被我丢了。」
她失落地颓下肩,愧疚感彷佛火山爆发般强烈地将她淹没,她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同时,她也没想到江道尔竟然到现在还那麽在意那封情书,也是,谁会不在乎自己喜欢的人送给自己的礼物?
汪恩派心想,这次他真的会生气了,面对这种事情谁会不生气?要是有人把江道尔写给她的情书偷偷藏起来,她不把对方杀了拖去山上种才怪。
所以,她也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知道。」
只是耳里没有预期中的责骂,汪恩派顿时惊讶得睁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然而这时候,她才赫然发现江道尔的脸上挂着些许玩味与恶趣,玩世不恭的笑容让她有种自己被耍了的错觉。
他是故意生气给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