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果青春是一個任性的人》 — Chapter 3-4:第三次世界大戰

炎热的夏天,除了冷气外,最令人感到消暑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冰品。

「老板娘,七号桌要两碗草莓牛奶冰、一碗黑糖冰、一碗西瓜冰、一碗芒果冰、一碗四果冰!」

于取将书包搁在脚下,朗声朝正在店内来回走动送剉冰到客人桌上的妇人喊道。

「你们来啦,随便找个位子坐吧。」妇人爽朗笑道,接着转头朝厨房喊:「儿子,绿豆跟红豆不够了!」

这间冰店在学校附近经营了将近三十年,夏天的时候贩卖各种冰品,冬天的时候贩卖烧仙草、红豆汤等等各种热甜品。

大多数的顾客都是附近的居民,不过每当到了傍晚四五点左右,放学後的学生们便会结伴同行至店里吃吃东西、聊聊天,而汪恩派一行人更是常客。

「对了,所以今年跨年是在谁家过啊?」郑希奈舀起一口黑糖冰。

「夏天都还没过完你就想到年底去了。」汪恩派将草莓连同牛奶冰一起塞进嘴中,但吃得太快,她的脑袋瞬间闪过一阵阵刺痛,「嘶、好冰。」

「因为这是第一次和你们一起过呀。」

「去……于取家?」向太娜吞下碗中仅剩的最後一颗草莓,搅拌着碗里少了草莓的草莓牛奶冰,「你家前面不是有一大片草地吗?到时候我们可以放烟火。」

「当然没问题,不过也不至於一大片啦,但至少可以尽情地玩不用担心邻居会抗议。」于取舀起一大口四果冰,「而且我爸妈前几天才嚷嚷你们最近怎麽都没来玩。」

夏里衡咬下一口西瓜,「顺便煮火锅,怎麽样?」

「好耶,我想吃麻辣锅。」汪恩派眼睛一闪,兴奋地提议道。

「可是江道尔不是不吃辣吗?」向太娜说。

「平常是不吃,不过如果要吃的话也不排斥。」语毕,江道尔耸耸肩,将金澄的芒果送进口中。

因为被爸爸的口味影响所以其实他算是挺爱吃辣的,甚至无辣不欢,但也仅止於国三以前。

那年冬天的某日夜晚,他们一家人到汪家作客吃饭。餐桌上煮得滚烫冒着热气的麻辣锅令人看了垂涎三尺,各样食材看了眼花撩乱,红艳艳的汤头更是让江道尔的肚子不断出声抗议需要进食。

不过汪恩派就真的想抗议了,她不吃辣,应该说是不敢吃辣,所以她只能孤单地吃着另一边的蔬菜白肉锅。因为正巧亲戚推荐了这间颇受好评的麻辣锅店,所以本身就嗜辣的汪父汪母忍不住就跑去买了汤底回来,寒冷的冬天吃着火锅是多棒的享受呀。

後来,窝在沙发上的汪恩派看吃辣小王子江道尔啃得津津有味,跟其他大人们感觉像在同一水平,还时不时称赞他以後可以去比吃辣椒大赛,一点也没有想搭理她或问她要不要试试的样子,她忿忿地撕裂碗里滚得软烂的白菜,而就在此时她耳边忽然飘来一只晃着尖尾巴的小恶魔,小恶魔开始对她窃窃私语……

「我记得在……噢,找到了,嘿嘿。」汪恩派在没开灯的厨房橱柜里东搜西找最後挖出一瓶之前汪母朋友送的四川特调辣酱。

然後,她趁着四下无人的短短几秒挖了好一大半的辣酱扔进江道尔的碗里,接着还不忘多加些热汤搅一搅,这样才不会露出破绽。

後来,从洗手间出来的江道尔毫无察觉地继续用餐,吃着吃着,他的额际开始渗出薄汗,还时不时得用衣袖擦去。

「哇,这真的好辣。」江道尔果断把额前浏海往上紮起,还时不时扯扯衣领透透气。

「太辣了吗?我刚才又加了一些辣油。」汪母端出一盘蛤蛎,「要不要喝点饮料?」

江道尔送入一块花枝浆,「阿姨没关系,我还可以,请再给我一碗饭!」

「哈哈,小子你还太嫩了。」江父呵呵笑,喝了一大口啤酒。

汪恩派在旁边假装在看电视,实际上却噙着笑意偷偷观察情况,我就看你还能撑多久……

不久後,江道尔搁下筷子,盯着锅里犹如岩浆般的汤头若有所思了几秒,接着站起身,走向厕所。

「哇赛,都喝光光了……」汪恩派立刻爬上他的椅子,瞧碗里空无一物,对於她这个尝到一滴辣就吓得哇哇叫的人来说实在倍感崇拜。「奇怪,难道辣酱没派上用场吗?」

疑惑之余,汪恩派好奇地拾起一旁方才挖辣酱的汤匙,然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妈呀这什麽鬼啊啊啊啊──」

「你在大声什麽啦?」从冰箱倒了杯果汁的汪恩妮看着汪恩派不停嘶气又哈气。

「好辣好辣好辣好辣好辣……」汪恩派像只无头苍蝇,到处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寻找什麽最後随便拿起桌上的冬瓜茶一饮而尽。

「白痴。」汪恩妮见这妹妹又再耍宝了实在有够无奈,她喝完果汁後左右环顾,喃道:「倒是江道尔怎麽上厕所上这麽久啊,已经十分钟了耶……算了我去二楼上。」

闻言,汪恩派暂时忘却舌头的疼痛,嘴角邪恶地弯起,多亏有小恶魔的帮助,今天又成功做了一件坏事。

「哇靠,你不是去上厕所吗?怎麽好像历经了第三次世界大战?」汪恩妮从二楼下来後正巧遇到从洗手间走出的江道尔,他脸色发白,脸颊还像凹进去了。

「拉肚子……」江道尔精疲力尽,跟马桶的战争简直太可怕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也是啦,吃麻辣锅之後难免会这样……但有这麽辣吗?」

「哈哈哈哈哈哈──」此时,汪恩派那宏亮又毫不怜悯的笑声响起,她在沙发上捧腹大笑滚来滚去。

瞧她那副夸张反应,江道尔一下子就知道点燃这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汪──恩──派──」

江道尔皮笑肉不笑,无声的怒火正式点燃,一步一步朝那元凶走近,然後以捣麻糬的力气用力捏起她的脸颊扯呀扯。

「好玩吗?嗯?说啊?」

「……干、干麽,你在蒐什麽偶不猪道啦!偶的脸要被捏坏了啦……痛痛痛痛痛!」

後来,江道尔永远忘不了这场战争所带来的回忆,所以在此之後便对辣开始产生了些许阴影。

而那凶手却反而开始对辣越来越有兴趣,甚至无辣不欢,这让江道尔有千百万个问号。

「太可怕了……」回想起这段往事,江道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说谁可怕?」汪恩派睁着杏眼。

「汪……噢,没事。你的冰看起来蛮好吃的,借我吃一口。」江道尔装没事地打哈哈带过,瞧当年那个宇宙无敌超级白目的臭小鬼如今已成长不少,现在……

「才不要咧。」

嗯,还是一样白目,保持得很好,值得鼓励,给甲上上。

「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我们几个都还是陌生人,谁也没想到後来的我们竟然会一起坐在这里吃冰,聊着跨年时要做什麽。」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郑希奈却彷佛过了数十年般以怀念的口吻如此诉说道。

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一,就是缘份。

几个月前的某日,当天气温突破台湾九月份最高纪录,汪恩派、郑希奈、向太娜和夏里衡顶着艳阳,带着期待的心情与青涩的气质进入崭新的校园展开一场新旅程。

汪恩派与郑希奈同班,向太娜和夏里衡分别在她们左右隔壁的班级,江道尔以及于取则是三年级的学长。

种种因缘际会之下,六个人逐渐成为一群要好的朋友。

任当初的他们六个人都绝对料想不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竟会与彼此朝夕相处,甚至成为彼此青春里最美好的回忆。

「喂,于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不是还打了一场架吗?」向太娜突然噗哧一声。

「妈的,你那时候真的跟疯婆子没两样,我不过只是不小心轻轻碰到你的屁股而已你就忽然一拳挥过来。」于取将剩余的薏仁一口吃掉,「然後排在向太娜前面的汪恩派还突然插进来,结果变成三个人在打架。」

闻言,汪恩派立刻用汤匙敲敲碗缘,替自己辩解:「我是好心看见一个学长跟一个女同学在吵架所以去劝架的好吗?谁知道你们两个跟牛一样怎麽抓都抓不住。」

「後来是谁把我们三个人拉开啊?」向太娜伸直手想要拿面纸但却构不到。

「江道尔吧。」夏里衡见状便抽了一张递给她,「那时候江道尔还把汪恩派一肩扛起,郑希奈看到後不是还吓到把早餐的铁板面打翻吗?」

被点名的郑希奈有话要说:「还不是被围观的人撞到的,欸欸、不对,可是正常来说都会吓到吧?又不是在演什麽偶像剧,嗯……虽然当时的状况根本反倒像是一个抓狂的臭小孩被家长抓回去……而且我也是後来才知道原来恩派跟江道尔早就认识了啊。倒是你,结果连没有打架的我也被登记,是怎样?」她眯起眼质问。

「我也无可奈何,谁知道教官突然出现,我又刚好穿着纠察队的制服经过,所以教官就叫我全部登记罗。」夏里衡一脸无辜。

「但现在想想,汪恩派的力气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後来我才发现我的手上都是一条一条红色的抓痕。」

江道尔一手撑起下巴,微微侧过头倪向旁边正将碗里的冰吃得精光的汪恩派,接着撇见她正试图用衣袖抹去唇边的糖水,於是他抽了张面纸塞给她。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衣服擦,用这个。」

「喔。」她接过,然後胡乱地抹了一把。

「不过怎麽打架的三个人都没事,反而是劝架的要去保健室。」他回想起後还是不禁感到有些佩服。

「你又知道那些是我抓的?」汪恩派一边用面纸擦擦手和嘴一边不满地反驳:「说不定是太娜或于取啊。」

「我敢肯定不是他们。」

「不然……你就当作是爱的印记吧!」

「哇靠,汪恩派这种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于取很综艺地做了一个假摔。

「免了,这种印记还是不要的好。」

江道尔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继续吃冰。

「我就厚脸皮,怎样,咬我啊!」汪恩派对于取做出一个丑丑的鬼脸,然後叼着汤匙,看起来像只炸毛的猫咪。

她这时候才忽然觉得,她也真是脸皮够厚,怎麽下意识就反射性说出这种话。

虽然她喜欢他没错,但她也不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屁孩了,她已经长大了,喜欢什麽的爱什麽的有些时候还是成熟一点比较好,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想说就说、想扑就扑了。

「没关系,姊姊挺你。」郑希奈搭上汪恩派的肩膀,十足义气地说道。

「你也才大她一天而已吧?」向太娜哈哈笑道。

「所以最大的太娜姊姊,你可得保护妹妹们呀!」郑希奈宛如受到欺负的宫女般叫屈。

「现在是在演哪出?」夏里衡的头上彷佛出现一张黑人问号的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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