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拳紧握,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我睁大眼不敢置信地怒视脸上挂着妖魅笑容的母亲,额头的青筋随心脏激烈跳动.
翻腾的怒气几乎要爆发,却在想起那张冰冷的脸上可能露出的鄙夷表情时,瞬间冷却.
那种事...被他知道了......
”你这眼神是怎样?想打我吗?像你老爸那样?”
她不以为然的笑了,那麽深沉的笑意,阴冷得令人发寒,犹如感觉到在那之中所蕴含的--极端的憎恶.
愚蠢...又可悲的女人.
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後,突然恢复一点理智的我,注意到不知何时高举在半空中的拳头.我缓缓收回,眼神仍旧瞪着对方.
”不要以为用这一句来压我,我就会原谅你对我做的任何事.”
冷哼,我转身关上门.
我不会步上你,以及那个长相和我相似的男人後尘.
绝对不会.
***
”柯冬佑,外找!”
坐在窗户边正在看书的男孩,在听到叫唤声後转过头,只瞥了我一眼便又继续看书,动作流畅地像是什麽也没看到一样.
完全的忽视?很好,比预料中还好一点的反应.
至少那双眼里并没有透露任何鄙夷的讯息.
我直接跨入不是自己班的教室,周围的学生跟着起了骚动,没去管那些无谓的窃窃私语,我来到他的桌子旁,对方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完全置身事外.
低垂的发丝掩盖住他的表情,我看着对方,视线沿着白皙颈项来到领口,在那白色制服下方,似乎有某种东西强烈地吸引我.
”...我有话要跟你说,出来一下.”低下头,我在那同样白皙的耳朵旁停住,小声地说.他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把头压得更低,接着突然毫无预警地站起身.
差点来不及退开的我,感觉对方从鼻前掠过的柔软发稍,隐约飘着一种甜甜的水果香.
没闻过的洗发精味道.
短暂闪神使我慢了一拍跟上,对方已经走出教室,我通过仍然不断嘈杂的人群,瞪了几个抱怨我擅闯他人教室的白目家伙一眼後,突然感觉到某种带有敌意的视线.
转过头寻找那道视线来源,和一个明明是张文静脸蛋,现下却恶狠狠瞪着我的女孩子四目相接,她甩动及肩的长发,从聚集的人群中离开.
有点眼熟...重点是,难得会有女孩子对我露出那种充满敌意的眼神,我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这个班上的人.
...不过,现在似乎有了.
已经来到走廊尽头的我,仍然听得到那一班的人不满的抱怨声.
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什麽对我而言并不造成影响,现在重要的,是把眼前这个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的男孩看紧,否则总有种一晃眼,对方就会突然消失的奇怪感觉.
鞋跟敲击着地面,响亮地在楼梯通道间回荡.我试着让两人的步调驱於同样,相互交叠的脚步声莫名地让我有种满足感.
跟着对方来到顶楼,他在围墙边停下,转过身来和我面对面.
”...要跟我说什麽?”
”我和我妈,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直接切入中心,对方随即微微皱眉,撇过头看向一旁.
”那是你们家的事,我无法理解...也没有权力过问.”
”既然我认定你是朋友,你当然有权力.”
看着逃避自己视线,神情淡默又不出声的家伙,我第一百零一次怀疑自己为何会那麽想跟这种麻烦的家伙往来.
不用旁人提醒,我也知道对方是个不曾出现在自己朋友圈中的类型.
那麽样,奇特的存在.
”...我和你不一样,没有那麽美满的家庭.那件事情是她强迫我的,也就只有那麽一次而已,因为我和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长得太像,她只是拿我泄愤罢了.”
抓抓头,我无所谓地道,如此轻描淡写得好像那是一件很容易就能对别人说出口的事,但天知道我从不曾和任何人讲过.比较熟的朋友都晓得,家庭关系是我的禁忌,谁在我面前提起,谁就等着遭殃.
对这家伙,却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坦白.
...也许只是单纯地认为,他不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
柯冬佑缓缓抬起头,与我对视的眼神平静无波,并没有料想中的惊讶或不解.
我原本以为像他这种成长在幸福家庭下的人,对於如此违反伦理道德的事情应当多少觉得反感.在我坦白说出之前他的表现似乎还正常些,怎麽现在却毫无反应?
从那张脸上,我实在猜不出对方在想什麽.
他忽然朝我走过来,无法预料对方举动的我站在原地,胡乱想着他该不会要揍我...这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真的有力气揍人吗?
在我反应过来前,那双白皙得看起来很冰冷的手伸向我,环抱住我的脖子,贴在脸颊旁的柔细发丝有点凉,肌肤接触的地方却意外地相当温暖.
”干嘛把自己说得那麽可怜...”
在耳边响起的话语带哽咽地说,那种隐忍着什麽似的沙哑嗓音不知为何,微微触动了心里的某个地方.
有点犹豫地伸出手,我回抱住对方,实实在在感受到的温度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样的感觉,真好.
即使我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渴望着从对方身上得到什麽.
不过,一定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喂,还把我当朋友吧?”
”...嗯.”靠在肩上的头轻轻点了下,我不禁笑了.
与对方气质不符的水果甜味淡淡飘来,虽然在意,我却不想破坏此时的平静.
难得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