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跨緣 — 第二章:打賭(1)

回到自个儿家的叶尔芸,累得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将脚底的鞋子胡乱丢下,便慢慢进入梦乡,半眯眼之间,嘴里还喃喃自语,「小白狐狸......你好可爱啊......」

叶尔芸渐渐睡得沉,没发现脖子间的异样,那条水滴红玉慢慢浮起悬着,渐渐绽放出耀眼的红光,暗黑的屋子被红光垄罩,持续几分钟後,叶尔芸抓了抓脖子,那条水滴红玉才落下,屋子瞬间恢复黑暗。

她似乎感觉到胸口被什麽东西打了一下,在睡梦中慢慢睁开眼,摸了摸胸口,摸到那条水滴红玉,狐疑地想着水滴红玉怎麽掉出衣领外头,只是毫无头绪,懒得多想,她将项链又塞进衣领中,继续倒头大睡。

自从那日一别之後,叶尔芸总是会到落寒山附近的大树下假装乘凉,想要来个无意间的偶遇,想证明他俩之间不是一面之缘,来逼问牠的名字,不过来了三日,等到快要傍晚时却还是没碰见,叶尔芸就只能失落的离开,每次来尽管她真的很怕妖怪,却仍然坚持等下去。

只是第四日要出村时,却发现村民总用一股厌恶的眼光看着她,甚至好似还在背後偷偷摸摸地说她的流言蜚语,叶尔芸无畏,自顾自地要出村,眼前却闪过一个人影,待她看清楚来着何人,心里大大叹了一口气。

「大姑早上好--」叶尔芸只能乖巧的向大姑打声招呼。

大姑将她拉到一旁,偷偷摸摸地在她耳边问了问,「ㄚ头,你这几日往哪里跑去?」

叶尔芸看了看大姑的神情,没有看到半分关爱,却只见一个三姑六婆再问八卦的样子,她用不屑的口吻,道了道,「回大姑,我出村玩。」

「说谎,村民都说了,你天天往东村口跑,东村口是往落寒山方向你不会不知道,而且那山全是妖怪,你说你出村玩去怎不走西村口?」

晓阳村有东西村口,一般村民对东村口是能离越远越好,因为那里出了村走了几里路就是落寒山,说不定一出村口就会遇到妖怪。

大姑鄙夷的瞧了一眼叶尔芸,这ㄚ头不但是克星,还像村里的人说的一样,现在还跟妖怪打交道,大姑起初还有点不相信,早上特地还过来拦下叶尔芸向她问了话,看来是真的。

「村民现在说我什麽了?」叶尔芸看到大姑一脸鄙夷自己的神情,她没好气地询问。

「说你现在跟妖怪打交道!」大姑话锋一转,又道,「ㄚ头,以後你走你阳关道我走我独木桥,我们不想被你克死,也不想被妖怪盯上。」

叶尔芸冷笑一声,眼前的大姑从惺惺作态的神情转为鄙视,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心里清楚,现在村里都在传她跟妖怪有关系,大姑打铁要趁热,不认这侄女,村民之间也不会说大姑二姑的闲言闲语,还会认为大姑做的对。

人与人之间无知的流言蜚语果然是最可怕的,谣言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全部。

不过叶尔芸可不怕,她了无牵挂,只身一人何以畏惧。

大姑本想还要说什麽,却只见叶尔芸头也不回的离去,见她如此行为,大姑恼羞成怒,忿忿然的离开了。

接连这几天,叶尔芸依然准时的出现要堵上这只小白狐狸,却怎麽也遇不上,深深让她觉得这只小狐狸一定是故意不出现的,她每每失落回家,却早晚都要接受村民的白眼,累积了满肚子气,却无处可发,只能暗自咬咬牙,告诉自己要是下次遇到小白狐狸,一定要让牠带自己走,一只妖怪都比人类有温度多了,这里,根本无她的容身之处。

某天夜晚,叶尔芸翻了翻自己的衣袖,东翻翻柜子,西翻翻柜子,生前爹娘其实留给她的银两不多,家里本就不有钱,是爹娘卖了十里地外贫瘠的田才有她生活的费用,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她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盯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一整天都还未进食,肚子饿得很。

她也曾经想找个活做,但村民见她如见鬼,根本没有机会,说不定现在去当个小乞丐也没人肯施舍一分钱和一个馒头。

叶尔芸转了转乌黑的眼珠,摸了摸胸口的项链,心里想着这块玉应该很值钱,但这块玉爹娘生前有交代不能卖掉。

她脑中忽然闪过不好的念想,但为了肚子,没办法了!

她也只能去别人家的田地去偷拔菜。

三更半夜,叶尔芸背着竹篮子蹑手蹑脚闯进别人田里,因深怕被人发现,连口气也不敢喘。

叶尔芸左顾右盼,偷偷摸摸的到田地里去,见人家灯火熄灭,她迅速蹲下,放下竹篮子,双手挖呀挖,好不容易挖出一根地瓜,正放入篮子之时,她却听到有人说话,把她吓得差点叫出声。

「姊姊你在干嘛?」发声者是一个比她小的女孩,她正盯着叶尔芸,好奇的观望叶尔芸再做什麽。

「我...我没干嘛呀......」叶尔芸额头冒着冷汗,结巴说着。

「你骗人,明明偷了一根地瓜。」小女孩指了指她的竹篮子。

叶尔芸心惊,将竹篮子像自己背後挪了挪,尴尬的笑了笑。

小女孩见状,只淘气的笑了笑,「姊姊你是肚子饿吧,嗯......如果我送你一篮吃的,你愿意跟我打赌一件事吗?」

叶尔芸听了小女孩的话瞬间心花怒放,虽有犹豫,但填饱肚子在上,其他事就不用管了,「赌什麽呀?」

见叶尔芸一脸跃跃欲试,小女孩又笑道,「打赌你自己独身一人前往落寒山中来回一趟,而且,是要明天晚上的子时喔,切记,子时就要出村,敢吗?」

叶尔芸一听对方要打赌的事,惊讶的嘴巴都阖不起来了,白天虽然会到落寒山附近鬼混堵小白狐狸,但要深更半夜出村就够恐怖了,还要进落寒山……这个打赌太大了,还要冒着被妖怪吃掉的风险,她撇了撇嘴,道,「有肉吗?」

她必须确认自己能够拿到什麽。

「有啊,鸡鸭鱼肉青菜水果,通通都给你。」小女孩笑嘻嘻地说着。

叶尔芸心里打量着,肚子已经饿到不行,说不定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回来,毕竟还有小白狐狸嘛!

勇闯落寒山说不定还会遇到牠呀!

如果被吃掉,那就算了......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遵守诺言!」

「没问题,但你要切记,要子时出村,我不会跟着你到村口,但我会知道你有没有出村喔!」

叶尔芸匆忙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眼前的小女孩虽表面笑嘻嘻的,但总有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心中有疑惑,却未道出。

待叶尔芸还在思考之时,一抬头,小女孩早已不见踪影。

叶尔芸瞪大双眼,紧张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人怎麽跑这麽快?

她是不是──遇到鬼了?

她敢紧甩了甩头,撇清脑中的想法,晓阳村可是有仙界的莫尚风所设下结界,不是妖魔鬼怪随便可以进来造次的。

叶尔芸想到这,放下心中疑问,小手准备拿起竹篮要撤离此地,却见到篮内的地瓜,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心底忽然一阵惆怅,双眉轻轻一拧,脸上写满复杂神色,她撇了撇嘴,轻咬了下嘴唇,谁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需要用偷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肚子,还需要跟人打赌才能拿到食物。

夜里寂静,叶子因清风吹起沙沙的声响,漆黑的夏夜伴随蝉鸣声,一阵一阵扰人心绪,高挂在夜幕的一轮明月,月如明水,皎洁柔和的月光照着叶尔芸寂寥孤单的小背影,冷风刮来,吹的她瑟瑟发抖,她悄悄抹了抹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滴,缩起肩膀,娇小的身躯背起竹篮,步伐蹒跚的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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