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马杜尔急急地问道。
我回过神:「怎麽可能那麽巧,只是刚好而已吧……」
我点进安洁莉娜的主页,可以看到这女孩长的十分标致,大概每天她都会发文,大部分是她的绘画作品,偶尔会出现和她朋友的合照,但关於「苏琪」的文章在最近就没有再出现了。
我跳回上一页,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
那是她吗?我不确定,也有可能只是我看走眼,我并不能凭着一时的直觉就觉得她是苏琪。
不行,不能哭。
不对啊,我为什麽会想哭?明明我已经走出来了不是吗,我二十六岁了,是个坚强,成熟,理性的大人。
「……薇薇安?」马杜尔的声音变温柔了,他又凑过来一点,近到他可以直接抱住我。
「你自己看。」我将手机递给他,然後快速抹掉眼泪。
我大力深呼吸,在公司挂掉马杜尔的电话到凯西来之前的空档,我几乎把所有和苏琪有关的资料全部都读过了。
包括她的照片。
照片中的苏琪大约十七岁,头发染成了祖母绿交杂黑色的澎澎头。和她小说给人的感觉相当不一样。在画面里,她坐在咖啡桌前,有人替她掌镜,将这幅画面拍成完美无瑕的艺术照。
苏琪称不上漂亮,但我喜欢她的眼睛,睫毛很长,几乎像是要盖住视线的全部。
而一旁,马杜尔拿出似乎一直藏在包包里的资料夹,然後从里面抽出一叠照片,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抽出苏琪的那张,然後拿起来和我手机上的画面做比对。
「可以请问一下这样子能够看得出来吗吗?」
「……我觉得可以。」
我叹了一口气,然後说:「算了,不要想这麽多,我要回家去赶出我还没弄完的稿子了。」
马杜尔拉住我:「我们明天出发吧。」
「……蛤?」
周遭人来人往,比较晚下班的人潮在大街上匆匆忙忙走过,但我们身处的公园却彷佛安静无声,只剩下马杜尔那句话像是被音响放大好多倍一般在我耳边剧烈回响着。
「我想是她。」他的手抓住我的右手腕:「我想这就是苏琪,就是那个写出以萨克英雄传的苏琪。」
我想说出骗人之类的话,但内心却有股冲动。曾经有人说过紧张的感觉像是蝴蝶在胃里飞,但我想这不是紧张,是某种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产物。
「你也这麽觉得对吧?」
我的胃持续的翻搅。
那张照片,那个染着绿发的女孩,总是在线上的成员,无论自己怎麽撒娇都会成熟应对的朋友。
那个能够写出撼动人心故事的苏琪·威尔逊。
「……对。」
我情不自禁开口。
———
「带薪假!?你疯了吗,下一期杂志的截稿日不到五天,你却还没交稿,那几个新来的实习生还得收拾你的烂摊子!」萝斯嘶吼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我揉了揉眼睛,一边从嘴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回应:「薇薇安!你有在听吗!?你现在在哪里,我要杀去找你!」
「纽约曼哈顿。」
另一头的萝斯沉默了,三秒後才听到她重复一次:「纽约?」
「我会回电给你。」这是个完美的时机,所以我直接把手机设成静音,接着再眼不见为净的丢回包包。
我将背抵着巴士的椅背,试图在这颠簸的旅途中补个眠。但很快就发现办不到。我抬起头看向一旁的马杜尔:「你在干嘛?」
马杜尔从笔记型电脑前移动视线,我真的不太习惯没有穿披萨店制服的他,就好像玩摇滚乐而没有背着电吉他一样不对劲。
「……薇薇安。」
「什麽事,贾克希先生。」我特地加重後面那句的语气,虽然我已经暗示了上百次,但马杜尔始终没有改善他直接叫我名字的坏习惯。
至少他没有叫我薇薇。
从华盛顿到纽约的直达巴士已经行驶了好一段路,一路上我不断想起我忘记带很多东西,但也不确定在纽约到底会度过几天。越是去猜想,就越恐慌我们的决定是不是太冲动而且是非常错误的。
马杜尔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从他直接杀来我的公司堵我就知道了。
「……谢谢你。」令人意外的,他竟然相当认真的向我说出这句话:「我就知道找你是正确的决定。」
「不觉得是你一直卢我我才答应的吗。」我小声的说出口,决定懒得继续询问马杜尔在做什麽。我闭上眼睛。
在到达纽约之前,我应该还有时间可以休息。
在脑海里的深处,有某些对话开始浮现出来。
『那麽,薇薇安打算写些什麽样的小说呢。』那是什麽时候呢,是接近被烫伤的日子的前不久,那时候很冷,光是在键盘上打字,都觉得手要冻僵了。
『我也不知道。』回应了苏琪,我打开空无一物的文字档,从最开始到那个时候,苏琪都十分成熟的回答我各种愚蠢的问题,例如楔子到底要不要写。
『不如从身边相关的事情开始写吧。』这句话出现在私讯聊天室:『在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会为你提供一种全新的角度看事情,这也是写作有趣的地方。』
真的是这样吗?
不知是十四岁的我还是二十六岁的我提出疑问。
有些事不是靠着写作就能够解决的,有些事不是我们沉浸在幻想世界里,就可以将现实的问题迎刃而解。
为什麽你能够动笔呢?
见到她,如果能够见到苏琪。我想问问她,为什麽她在十七岁的那个时候,就写得出以萨克英雄传这种故事呢?
「薇薇安,我们到了。」马杜尔叫醒我,而我则迷迷糊糊的提着包包下了巴士,在踏上地面的那一瞬间,各式各样的嘈杂声音便冲击着耳膜。
街上的车辆五颜六色,到处都是忙碌赶着上班的路人,甚至还有赶不上公车的学生在疯狂奔跑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场景都丰富到像是在电视才能看到的画面。
纽约令人眼花撩乱,我抬头看向一整排的高楼大厦,以及更远处的布鲁克林大桥。天啊,我想起小时候我一直想来纽约工作,但起码结果是差不多的。
「……好,你查到这个『安洁莉娜』读的学校了吧?」马杜尔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我们先去吃个午餐,然後去那里堵她。」
「我觉得堵她好像不太行。」我看向手机上的资料:「下城区的科尔曼中学好像是很有名的私立学校,要是真跑去门口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我可不想去警察局保你出来。」
「虽然你这麽说,但我有预感你一定会保我出来。」马杜尔一边说一边向前走了几步:「走吧,薇薇安。我也有预感我们铁定能找到苏琪。」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瞬间我好像想起了我们两个在小时候的谈话,我看见十年前那个自信且充满热血的马杜尔跑在我前方。
而那时的我不顾一切的也想要向前冲。
在搭上前往曼哈顿下城区的地铁时,我又再一次见识到能够超越首都,世界金融命脉的中心点,交通是多麽的繁忙且人潮又凶猛。
「这麽说有些小孩都是搭地铁上学的罗。」
我们两个坐在一块,这个时间点刚好过了上班的巅峰,但是周围还是有十分多的乘客带着没有光采的眼神摊在座位上。
「我不清楚。」我不太想承认我中学休学所以对通勤什麽的一概不知。
「我以前住在加州,都是走路上学的。」
「这你十年前好像有说过。」
他冲着我笑了下,虽然我也不明白这种事有什麽好笑的:「结果其实你也跟我一样在乎对吧,我很高兴。」
「……但我不高兴,白痴。」我再次看向手机上的地图,我们正缓缓的接近目的地,我又开始感受到胃不舒服的感觉,这是真的吗,苏琪还在吗?她真的在纽约吗?会不会我又开始在做徒劳无功的事情了?
心肺彷佛被扭成一团,我知道解决这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再去想,但是现况却很难办到。
「以萨克英雄传很好看呢,对吧?」马杜尔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在列车行进轰隆声的背景音中异样的突显出来。
我用斜眼看着他:「没错,苏琪是个天才,应该说她是那个公会里最会写文章的人。」
「那明明是个相当老梗的故事,为什麽她能够写的如此振奋人心呢。」我似乎能够听出马杜尔语气中些微的嫉妒。
那瞬间我知道,这家伙也是怀抱着理想的那种人,他是相信写作能够拯救世间万物的人,打字机就是他的武器,能够向世界抗衡。
我讨厌这种混蛋。
「……你写的也不差。」我喃喃的说,而马杜尔则像车厢里突然出现异形一样往旁边迅速移动。
「嗯!?」
「没,当我没说。」
我们下了车,这里的街道突然清净很多,住宅区明显的增加起来,而在脸书上纪录的那栋私立中学,就矗立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
我和马杜尔先在附近的一间墨西哥小餐馆填饱肚子,这里的食物既辛辣又多油,但我所见的每个纽约人看起来都很苗条又亮丽,感觉都是从玩美女人杂志走出来的模特儿。
紧接着,我们真的来到了科尔曼私立中学的校门口,由於紧邻着住宅区,所以它占地不大,却仍旧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息。
「……你知道吗。」马杜尔突然开口:「如果安洁莉娜是苏琪的女儿,那麽她早在公会还在的那个年纪就已经结婚生子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如果她是墨西哥人那一切就好说了。」我知道我有种族歧视,不过算了,去他的,除非亲眼确认过,不然我们怎样也无法消除心头的疑惑:「走吧,我们去跟警卫谈谈。」
我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是在说「我们去跟警卫好好干谯一下」。
科尔曼中学的警卫室有个看起来像是流氓的黑人大叔正皱起眉头看着我们两个,好像只要这样看就能够找出海洛因藏在哪里一样。
「请问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吗?」他问。
「呃,我们不是家长,但有急事想要找一位同学,可以帮我们联络一下安洁莉娜·威尔逊吗?」马杜尔一脸诚恳的说,但他的穷酸样却让这番说词的效果大打折扣。
「不是家长的话就请回吧。」我瞥见黑人大叔的名牌,他的名字叫做哈利,而在警卫室的小办公桌上,我看见哈利还有他家人的合照,看来是个很顾家的警卫。
我将马杜尔推开,然後靠向警卫室的窗口,用尽我这辈子最有说服力的声音开口:「听着,哈利先生,我承认我们可能会违反规定,但是找到安洁莉娜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怎麽个重要?」
「这故事太长你不会想听的,但是请你明白,你也有女儿对吧?」我指了指照片:「安洁莉娜就像我女儿一样,但我已经十年没见过她了,现在我好不容易凑齐车钱,向公司请了假来找她,我不在乎能不能和她相认,只是想见到她而已,求你了,让我见见她,一下下也好!」
我近乎尖叫着,一边还感觉得到马杜尔用鄙视的眼神在背後看我。
哈利警卫似乎被我打动了,他很为难的拿起电话,在通话时我好像听见「生母」、「命运坎坷」之类的字眼。接着,他又面有难色的说:「她已经走了。」
「什麽!?」
「安洁莉娜的班级十二点就放学了,我很抱歉。」
我想我的人生就是一直失败。譬如说我靠着自学在班上拿到了第一名,却在申请大学的时候因为没什麽像样的简历结果被刷掉。又譬如说现在,风尘仆仆跑来纽约,还以为会有什麽电影般的邂逅,真的可能吗?我想像我与完全不一样的苏琪见面拥抱,但完全没有画面。
好想回家。将脑海里关於这几个礼拜的记忆一扫而空,然後在下班後去酒吧里,看看能不能认识一个好一点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听到人在纽约就想去买车票的白痴。
结果当天我们只好在曼哈顿大街上晃来晃去,一直到晚餐时间,科尔曼大部分的学生都放学了,为什麽偏偏该死的安洁莉娜就是要选在中午离开呢?
「我开始觉得累了。」我喝了一口奶昔,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乎这家餐厅的卫生问题了:「那个警卫一定会把我们的事告诉安洁莉娜的班导师,我们隔天再去会被当成诈骗集团移送法办。」
马杜尔坐在我对面,好像完全不担心这样下去拖个好几天有可能会被开除:「只要能找到苏琪,花多少功夫我都愿意。」
「问题是我不愿意!」因为提到苏琪的事,我又有点歇斯底里:「我的稿子还没赶完,原本明天是个美好的假日,我可以一个人喝红酒吃饼乾然後睡午觉!」
「……一个人?」马杜尔又症结在奇怪的点上:「你没有男朋友吗?」
「要是我有的话,我还会答应跟你一起出门吗!?」我低声说,一边用叉子卷起义大利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家庭餐厅的门铃响起了,有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女孩走了进来,那女孩不高,一头稻草般的米色头发到处乱翘,我觉得她似乎有点面熟。
女孩走到柜台前,好像说了些什麽话,但店主摇摇头,用遗憾的表情开口。然後,女孩有些垂头丧气的倒回去门边。
我的心脏狂跳。
「安洁莉娜!」
那一瞬间,那个女孩抬起头,睁着水蓝色的大眼,怯生生的说:「什、什麽?」
这真他妈是个奇蹟。
安洁莉娜和照片上看起来相当不一样,我想她大概用了IG上的美肌效果。真正的安洁莉娜是个瘦的像皮包骨的孩子,头发不仅凌乱,连制服都感觉像穿了大一号的款式。在脸书上的她相当有自信,但坐在我和马杜尔面前,她不安的四处盼望,然後才问:「我真的可以吃?」
我和马杜尔异常兴奋地点头:「可以,尽量吃。」
安洁莉娜露出虚弱的微笑:「太感谢两位了,我今天中午没有钱去买午餐,已经快饿死了。」
在吃饭的空档中,安洁莉娜口中塞满了蔬菜,一边告诉我们她每天离开学校後总是会来到这间餐厅,看她母亲有没有留话给她。
「留话?」马杜尔一边说一边帮安洁莉娜倒第二杯苹果汁,动作熟练的让我以为他们在喝酒。
「我妈妈有时候会上晚班,那时候她就没办法带晚餐回来,所以会请这家老板转告我。」安洁莉娜说的又急又快。说真的,一直吃并且不断说话还能说的有条不紊的女孩现在不多见了:「今天她还是要上晚班,所以我超绝望的,你们真是我的救星!」
而且还很没危机意识。
「那个,安洁莉娜。」
这个女孩完全没意识到为什麽我们两个行为猥琐的大人会知道她的名字:「我们有事情想问你。」
「我不买爱心笔。」安洁莉娜瞪大眼睛说,为什麽只在这种地方感到警惕啊。
马杜尔直接先发一步制人,他拿出了苏琪那张唯美的照片,直接像侦讯室的警察把被害人的照片递到凶手面前那样开口:「这是你妈妈吗?」
「……对啊?」
这个时候安洁莉娜好像才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因为她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了。
听到这句答案,我感觉内心有什麽东西好像快要破茧而出,难以言喻的情绪填塞了胸膛,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个,不好意思。」安洁莉娜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她将叉子摆回原处,说:「让你们请我这顿饭真不好意思,但请再给我妈妈一段时间,我们会还钱……」
「不是的、我们不是讨债集团啦!」
由情绪异常激动的马杜尔和安洁莉娜说明我们的来意,再由我补充细节。然後渐渐地,眼前这个女孩理解了我们和她母亲的关系。当然也很放宽心的将盘中的食物一扫而空。
听完故事後,安洁莉娜沉默片刻,令我震惊的是这个时候她看起来很像苏琪,同样细长的睫毛,和精巧的脸蛋。
「你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她问。
马杜尔和我看着彼此,由我做出回答:「两三天而已,我不能请假太久。」
安洁莉娜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不太确定妈妈的休假是什麽时候,但可以的话,我会说服她明天来跟你们见面的。我们来交换一下号码吧。」
就像时下的年轻女孩一样,安洁莉娜掏出手机,我注意到她的机型竟然比我手机的型号还要新,这让人感受到一股神奇的矛盾。
最後,安洁莉娜向我表达谢意,接着又婉拒了我们送她回家的提议,这个穿着贵族学校制服的女孩便沿着街道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那女孩的母亲是我看过最有骨气的人了。」结帐时,老板耸耸肩说:「苏伊丝汀白天在餐馆打工,晚上还继续在酒吧担任服务生,我很担心她会不会累倒,但她是个坚强到令人敬佩的女人。」
前往旅馆的路上,我默默咀嚼着老板的这番话。马杜尔和我不发一语。我们冲动且鲁莽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我的确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谁都无法否认我那股兴奋的情绪。
我渴望见到苏琪。对,我想见到她。
我想告诉她她还没写完《以萨克英雄传》;想谢谢她当初是我多麽令人安心的支柱。更重要的是,我想见到她。那个曾在我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朋友。
我想马杜尔也是同样的心情。
「薇薇安,如果我们睡一间双人房,那你可以帮忙出一半的钱吗?」
好,收回前言。
「可以。」我斜眼看着他:「果然你还是想跟我上床对吧?」
「就说你不是我的菜了。」马杜尔有些气急败坏地推开汽车旅馆的大门,我们各自付了帐,我注意到他在付钱的时候皱了下眉头。该死,看来以後应该要注意不要再那麽多花费,我看明天我请他吃午餐好了。
这间汽车旅馆的装潢很没品味,但在这人口众多的纽约,似乎也不能期待每个纽约人都是有品味的。我在冲完澡後躺上了有霉味的大床,打开笔电看看能不能让工作有点进展。
没多久,洗好澡的马杜尔坐到我对面,我们背对彼此,活像一对在冷战的夫妻。我决定开口说些什麽打破沉默:
「我问你啊。」
「我不要做爱。」马杜尔似乎被安洁莉娜感染了,他有气无力的倒在床上。而我尴尬到想要拿笔电砸他。
「你这十年里在做些什麽啊,贾克希。」思考几秒後,我喃喃的把问题丢出来,然後开始打字。
「读大学,然後出来发现念文学找不到工作,一直送披萨到现在。」他带着点自嘲的语气说,但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跑去念文学。
我尽量不笑出声,又接着开口:「你写的东西挺不错的啊。」
「十年前你也是那样说的。」马杜尔似乎钻进被窝里了,看来他不太想要再继续这个话题。能够找到苏琪的兴奋好像只有我拥有而已:「……还是谢谢你,薇薇安。」
「不客气。」
我关上笔电,也顺道关上了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