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迎来了周末的三天连假。
原本计画中的我,只需和夏碎学长出完位於原世界的任务便可以回家休息,然而俗话说得好,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今天,我总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一切都要从中午出发前说起。
结束了例行的术法跟符咒作业验收,我走出紫馆准备回宿舍打包行李。想不到,凤仙竟忽然从远处跑步过来,看到我停下,也不晓得究竟跑了多久,喘气喘了一会才抬起头向我说话。
「呼,太好了,终於找到小梨你了,小梨拜托帮我一下!」
她焦急的说。「我和老弟前几天接了几个任务,本来是要在这三天执行的,但是突然有急事要回去族里一趟。小梨,你可不可以代替我们解决一个任务?」
「……欸?」
这也太突然了吧!
「有三个任务,我已经找过小蕾请她帮我执行其中两个,班上其他人都没有空,剩下的这一个,就只有小梨你能救我了!」
只差没有下跪,看凤仙焦虑的模样,被热血冲昏头的我不及多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就交给我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火凤临也抵达这里,手里抓着手机出声催促道:
「动作快一点,已经开始打起来了,要是又毁了主宅老爸肯定又会伤脑筋。」
──耶?
这发展,怎麽……?
「讨厌,老妈为什麽偏偏在这时候闹脾气啊?每次跟长老团吵架都搞这一出,也考虑一下我们这些要负责阻止的人嘛!」凤仙恼怒的发着牢骚,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更加错愕。
这,是什麽情形啊?
「废话不要这麽多,快走。」
不管一旁脑中呈现空白的我,火凤不耐烦的说,在张开脚下传送阵的时候看了我一下。「这个给你,出任务的时候应该会派上用场。」
我愣愣地接过了里面有着金红流转的水晶,一句再见都还没出口,那两人便一块自阵中消失了。
会计部不出多久就传来了任务资料,我拿着水晶独自呆站在紫馆的正前方,突然觉得心好累。
……我待会要如何跟夏碎学长解释呀?
任务接了就是得做,我终究是将事情的始末如实告诉夏碎学长,交给他做定夺。
「本来是打算今天进行任务探查,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完成这项工作,明天再继续自己接的任务吧。」夏碎学长这般决定,一切拍板定案。
接下来我们离开了学院。移送阵甫传送完,一股强烈、泥滩地特有的潮湿气味随即窜入了我的嗅觉。手机铃声非常刚好的响起,夏碎学长按下通话键,过没几秒便对来电人开口回应:
「听起来挺有趣,可惜我这边临时有工作抽不开身,等等要是赶不上就不去了。」
「……夏碎学长,发生了什麽事吗?」
我看通话已经结束便问夏碎学长他聊了什麽,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周遭的景色。
所见之处是片宽阔的沼泽,然而这片沼泽却异常到了极点,它是蓝色的。
彷佛和有蓝色颜料的泥土、以及自泥中「长」出来的晶蓝矿石,就是水也呈现出淡淡萤光蓝,整个景观算得上是十分漂亮,却也是奇怪得很。
「冰炎说,他在褚那边──梨你应该还不晓得,冰炎的直属学弟也和你一样是来自原世界的台湾──他找了褚认识的人去原世界唱歌,问我要不要去。」
夏碎学长说了一个简称,看来是已经和对方相处过了。
就在我们对话完,显然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沼泽内出现一阵骚动,接着,一只只皮肤是萤蓝色的大型变种弹涂鱼就出现了,围着我和夏碎学长跳上跳下。
……没有错,就是大只的弹涂鱼……
虽然体型没有像人身一样大,但长度也达到了我的小手臂,已经可以和鲤鱼相比了。
「入侵者!入侵者!」
变种弹涂鱼把我们两人团团包围。不慌不忙,夏碎学长只是平静的面对面前的弹涂鱼群,率先释出善意沟通。
「您好,我们是公会派来协助修补栖地结界的人员。」
「帮我们修结界的人?」彷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弹涂鱼围到一块进行讨论,没多久就消去敌意,替我们带路了起来。
一到达他们的栖地边缘,夏碎学长很快用符咒让结界显现。
结界微微发着光,呈现出淡绿色,由下而上看起来十分宏伟,但、外观却没什麽可疑的地方。
感觉并不需要修补啊?
然而夏碎学长在这时伸出手抚上结界,闭起了眼睛。
至於我们身旁的弹涂鱼们则是开始七嘴八舌的不断发言:
「最近靠近沼泽边缘的人都不见了,没有人回来,不见了!」
「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有了……」
不一会儿,夏碎学长便像是找到了什麽般开口。
我和弹涂鱼纷纷好奇窜上前,不过,我在踏出一步的同时忽然警醒。
会意到自己差一点就做了蠢事,我赶紧煞住步伐,阻止弹涂鱼们的话正来到嘴边,想不到,结界居然倏地泛黑。
「等一等──」
伴随着剧烈震动,墨绿色的图腾自结界内部浮现,画出了一个等身大的圆。紧接下来,宛如破了大洞一样的结界後方飞来了一整群密密麻麻、闪有蓝绿色泽的大鸟。
「嘎啊──!」
这、这是发生了什麽事情啊!
「封!」
即时反应过来的夏碎学长压下了疑似是传送阵的图腾,可尽管圆圈消失,仍有好几只鸟顺利穿过结界飞到了这里,拍着翅膀大声鸣叫,瞄准四周的弹涂鱼俯冲而去。
顿时,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景况在我和夏碎学长的眼前上演……
完全感受到了何谓食物链,蓝绿色的大鸟对着地面不停攻击,弹涂鱼惊叫着四处逃窜,更有几只已经被鸟一嘴衔了起,不住挣扎着,让整片沼泽变得鸡飞狗跳。
虽然这画面乍看之下有点搞笑,不过终究是杀戮场面,我想要制止,可夏碎学长却从旁拦下了我。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摧毁结界,重新架设一个。」
夏碎学长告诉我说,并示意我仔细观察结界。「这个结界在很早之前就被人改写过,正在侵蚀黏鱼的领地,必须整个毁掉重建才行。」
被如此一提点,我也发现到了。在结界的周围逐渐取代蓝色,地面上冒出了细碎的浅绿水晶,且范围正缓慢地向外扩张着。
可是,要怎麽毁掉这个结界?
火凤临离开前的那句话突然响起於我的脑内。
「……夏、夏碎学长,如果用这个的话!」
我从包包里捞出水晶。像是有什麽在里头燃烧着,焰红色的晶体隐隐发散出热度,还可约略看见金红从中不断翻腾。
「那是……」只用了转瞬,夏碎学长便全部了然了。「梨,你照我教你的方法,对着结界把水晶里的除罪之炎释放出来。」
「除罪之炎」这四个字宛如是催眠师下令时的关键词,夏碎学长刚说完话,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暂停了动作,目光通通投到我们身上来,整齐得吓人。
当中那些大鸟先是看了看夏碎学长,一双双眼眨也不眨,接着又转而盯着我,最後,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了我手中的水晶上面。
一切的过程看似只有短短一秒多,我反而感觉,自己正在看慢速影片,时间漫长得彷佛永恒。
然後,慢速键被人按掉了。
「阻止她嘎──!」
还没意识到事件的走向是怎麽跑到这里的,大批的鸟急速朝我冲来。整件意外实在是太过突然,我哆嗦着,手脚竟好比灌了水泥一般动弹不得。
要、要把血涂上水晶……
我看着自己剧烈发颤的拇指一点点的举到脸前。
高耸的绿色光墙近在咫尺,墨绿图腾爬满了整个壁面,脑袋变成一片混沌,我把手缓慢凑近自己嘴边,然而,却仍旧是煞住了动作。
我迟疑了。
锐利的嘴喙已经抵达了眼前,避无可避。
果然……我还是办不到啊。
「……梨!」
蓦地来到我身侧,一手环住我的肩膀的夏碎学长将我摁倒在地,同时护符爆出障壁,挡住了鸟群迎面而来的连环攻击。
夏碎学长接过了落到地上的水晶後即迅速爬起,以血在上面画印,低声念咒。霎时,赤色冲天,火焰冲击结界的轰隆声震耳欲聋,连带大地也随之摇晃了许久。
无分立场,全部的人都纷纷屏息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掺有流金般色彩的火焰发出呼啸,有如饥渴的野兽快速吞噬着淡绿色结界。
结界在烈焰下脆弱无比,逐地被咽下,最终,连一点灰烬都没有残留,就这样、完完全全的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