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娘趴在桌案旁看着忙碌的王耀,一脸郁闷,又有些欲言又止。
提着毛笔,王耀眉头紧拢,认真的审阅本子,却感觉旁边的人儿正不断投递着目光,微抿了唇,王耀试着将她视而不见,好赶紧将手边的工作完成,无奈那存在感实在太强烈,让他无法忽视,逼得他只得放下毛笔,转头看着她,吁了口气,「好吧!你想说什麽,说吧!」
闻言,湾娘瞬间双眸发亮,「耀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看到她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王耀只能无奈的笑了,「废话就不必说了,赶快说重点吧!」
听到他的话,湾娘便开始扭起手指,一脸忏悔。「这几天菊哥哥好像生病了,很多天都没出房门。」
她的话让王耀有些讶异,菊生病了?前几日还看他坐在庭院看着写着奇怪文字的书,一脸认真,难道是认真过了头?王耀颇是认真的思考。
「耀哥哥,怎麽办?湾可以替菊哥哥做些什麽吗?」
她的话唤回王耀的注意,只见他又是忖度了会儿,才回答道:「补汤应该可以。」或许只是身体虚弱些,近日并没听闻有什麽疫病,还是别胡乱吃药才好。
「补汤?」湾娘不解的望着他,显然疑惑了。
王耀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尚无头绪,只得接着说:「补身子的汤阿鲁。」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有些补汤也不能乱喝,又是沉思了一会儿,王耀才又道:「鸡汤应该可以。」
「鸡汤?」湾娘得到了答案,明白的点点头,一边喃喃自语着,「把鸡煮成汤吗?那我就只要抓只鸡丢进锅子里,加水煮成汤就可以了吧!幸好,这个我会!」
原本看到她点点头,以为她理解的王耀,再度提起笔,正打算转头继续他未完的本子批阅,却在听到她的话後,急忙的转回头,有些紧张的澄清。「鸡汤的程序很多阿鲁。」
湾娘闻言,又想了想,才瞬间恍然大悟。「对喔!我忘了拔毛!」
不只是有没有拔毛的问题吧!王耀在心中想着,看着湾一脸认真的样子,他犹豫着是否要制止她,不过最後他选择了一个折衷的方式。「鸡汤的制作程序比较麻烦,要不,我请厨娘弄好了。」
他的话让湾娘有些迟疑,秀气的眉微拧。「可是人家不是说,亲手制作的比较有诚意吗?」
但是也得建立在不会死人的份上啊!如果菊真的身体不适,湾再拿这东西去,肯定会有命案发生,王耀在心中惨叫着,不过脸上仍是维持着平和的笑意,试着谆谆善诱。「熬煮鸡汤也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如果交给厨娘弄的话,湾也比较有时间去准备其他东西,不是吗?」
听着王耀的话,湾娘又仔细的想了想,鸡汤如果真的要熬很久,那我都得守在一旁,而且第一次做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万一做失败再重来一次的话,菊哥哥不就得等更久的时间?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动摇。「可是,要准备什麽其他东西?」
王耀又是回想了一下菊平时的生活,大致建议道:「这几日他都在房里,可能会有些无聊,或许湾可以带些书给他,而且也有几日没出去了,摘些花给他应该也可以。」
湾娘在一旁听得直点头。「菊哥哥待在房里这麽多天,肯定闷坏了。」
望进她的眸子里,王耀勾起笑。「那这样没问题了吧!」
「嗯嗯!那我去准备了!」湾娘一边说着便往门口移动,不过还是不忘回头再叮咛道:「耀哥哥要记得吩咐鸡汤喔!」
王耀只能无奈的点头,目送着她离去,又回顾了湾娘稍早前说过的话,突然想起,菊近日的行为似乎是有些异常,眼里没了以往的光芒,又不知从哪里拿了些不知名的书在看,感觉似乎跟往常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拧起眉,低头看着近日呈上来的本子,神情更是凝重,周围尽是一些觊觎他弟妹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好一阵子不怎麽管束湾的结果下,竟然是差一点被拐走,幸好发现得早,及时带回来,否则就失去一个妹妹了,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世界开始变了吗?变得让我难以掌控,思及至此,他的眉头拢得更紧,望着自己的双掌。
曾几何时,他们都长大了,渐渐不再需要依靠,渐渐脱去了崇敬,看着掌下的宣纸沾染了些许墨渍,大的、小的相距不远,他勾起十分浅淡的笑痕。起码他们没有离去,起码我还拥有他们,没有分开过,或许我该派人出去看看,看看这世界究竟变得如何,在一切都还能挽回的时候……不自觉的,王耀握紧了拳,然後唤来下人交代了几句,才又低头继续批阅本子。
另一头的湾娘急急忙忙地往花海的方向奔去,叨念着。「菊哥哥似乎挺喜欢菊花的,我乾脆就摘那花去好了。」
挑了几朵花折下,綑成一束,湾娘捧着又到厨房探头看看,「不知道好了没有。」没料厨房里却没半个人。
难道是抓鸡去了?她有些疑惑,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後她还是决定先去看菊哥哥,鸡汤应该也没那麽快,晚点再端去给菊哥哥喝好了。
一路朝他的房间走去,以前总是急忙的去找菊哥哥,从没都没注意过庭院,今天走在这条走廊上,却觉得庭院十分静谧,只有树叶随风轻轻的沙沙作响,湾娘看了看四周,不由得拧了眉,虽然有时安静点是好,可是只有自己独自住在这里,这样的安静彷佛成了孤寂,静默的令人感到窒息,一想到这里,湾娘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往本田菊的房间走去。
拐个弯又越过几个房间,好不容易才来到他的房门前,湾娘又不由得埋怨王耀,王府建的这麽大做什麽,连看个人都得走这麽久,要是真出了什麽事,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一边咕咙着,她敲了敲房门。
「谁?」房内传来清越的声音,温温轻轻的不带半点沙哑。
菊哥哥似乎是没事的样子,湾娘微宽了心。「是我,湾。」
房内沉默了半响,有一瞬间,湾娘还疑惑是不是没听到她的回答,正要再扬声回答一次时,里头传来了回应。「进来吧!」
那应声撇开了疑惑,湾娘依言推门进入,只见本田菊正跪坐在椅垫上,一旁的茶几摆着一本极为厚重的书籍,上面是从没见过的图文,她还想仔细看看那上面究竟绘着什麽的时候,本田菊却将它阖起,摆进一旁的木箱里盖上,不过这并没有放在她心上,手里的东西才是重要,只见她捧着花束,一脸灿笑的走到本田菊面前。「菊哥哥!这个给你!」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花朵,鲜明的黄、温橙的橘、娇艳的桃红,些许绿叶衬着,花团锦簇,再抬眼看着那比花还娇美的容颜,本田菊依旧静默,眼帘微掩,只是从花束中抽出了一支菊,折掉多余的茎干,离开座位缓缓的站起身,立在湾娘跟前,距离不过一尺。
看着他的动作,湾娘疑惑了,却没有移动,直到他的距离是与她这麽接近,不似以往的守礼,怪异在她心中蔓延。
难道菊哥哥真的生病了?正当她这麽想着,那人也有了动作。
只见他举起手,移去别在她发上的花朵,然後倾身向前,微低下头,专注的在她的发丝上,别上他手中的菊。
「菊……哥哥?」他的味道涌入鼻间,湾娘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菊哥哥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细细的为她别上自己的花,本田菊轻不见闻的勾起笑,是了吧!几日的沉思,是该明白了才对,胸口的窒闷在看到那束花後,瞬间舒畅,还能够再否认吗?他低身轻拥,嗓音呢喃着,「高砂,我的高砂。」
他的动作惊得她手微松,原本抱在怀里的花散落一地,但湾娘却毫无发现,只是感觉到环在身後的双臂,还有如此靠近犹如附在耳旁的叫唤,湾娘僵了身子,有些慌张的推拒。「菊、菊哥哥?你怎麽了?」
感觉怀中的人儿似乎有点吓到,本田菊微退了身。「没事,在下只是高兴而已。」
「高兴?」
眼眸含笑,本田菊执起她的一缕长发,近唇低喃。「找到了,在下找到了属於自己的花。」
他的话语、他的动作不知何由的,让湾娘红了脸,只能匆匆丢下一句话。「我去看看耀哥哥的鸡汤好了没!」便转身离去,却没见到因为这句话,而眼神微闇的本田菊。
奔过走廊,拐了几个弯,湾娘总算在一处庭院停下脚步,捂着发红的脸颊,湾娘的思绪乱成一片,菊、菊哥哥刚刚说的话是什麽意思?是、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还是说,菊哥哥只是在撒娇?不,我还没见过菊哥哥撒娇过,他一向十分自制,还是病昏头了?可、可是菊哥哥看起来还好啊!除了刚刚……湾娘捂着颊,又觉得热潮袭上,只得努力的拍拍脸颊,逼自己冷静下来。
「湾?你在这里做什麽?你不是去看菊了?」王耀背着竹篓,正打算出门,却看到湾娘站在这里举止怪异,只得走过来关心。
听到耀哥哥的声音,湾娘又是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看着他。「没、没事。」
「没事?」王耀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湾娘,很是疑惑,发生了什麽事吗?王耀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最後定眼在她发上的花。「菊花?」
王耀的话让湾娘下意识的扬手摸着发上的花朵。
看着那朵颜色鲜明的花,王耀突然感觉有些刺眼,平时都是自己打理着她所有事物,现在却在她身上出现不属於自己的东西,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转头看见庭院的花圃开着茂盛的牡丹,他挑了朵折下,移去那发上的花,别上自己的,这才扬起满意的笑。「娇美的牡丹才适合湾阿鲁。」
湾娘愣了愣,摸着发上的牡丹,看着落在地上的菊花,心里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