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羈絆 — 02 妖物

「呐,小浣妹妹,叫声枋哥哥来听听。」

她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继续闷头做自己的事,将一些菜叶从屋子里端出来曝晒。

早知道就不该这麽早领他出来,让他在里头多待几日或许还能清静些,她後悔了。今早领他出来之後,娘亲就对他编了套她是流浪在外的孤儿,刚好彼此投缘,就带回来认了亲,毕竟娘亲说过,她的家人们知道她孤身一人,不可能有亲戚之类的,所以什麽远房亲戚前来投亲那一类的就别扯了,直接说捡到的就好,反正也跟事实差没多少,而且其他村民们也知道我那时是怎麽出现的,所以这时候最好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反正娘亲在唬弄这方面,似乎还挺擅长的,是该说因为待在这里长年的历练吗?她很仔细的思考过一番。

不过所幸那家伙也没很在意,只是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像是探究又像是迟疑,她不安的闪避他的眼神,试着假装不在意,之後娘亲就拖着他到屋里密谈了好一会儿,依稀间她似乎有听到什麽爹在岳蓝山……琦儿正陪着……她想应该是他们的家务事吧!虽然娘亲名义上是她的娘亲,但她总觉得有些东西是她不能碰触,或是越界的,所以她刻意离得远些,好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麽,然後摊开架子,准备等会儿的工作,没想到这家伙一走出来,先是一脸笑盈盈地看着她,看到她都毛骨悚然了,然後就在一旁持续噪音攻击。一想到这,她有些气闷的皱着眉头。

「呐,小浣妹妹,别这样闷不吭声啊!要不教教我昨晚那记,到底是什麽功夫啊?还挺厉害的。」魏南枋坐在一旁的椅凳上,拄着颊,噙着勾人的笑意,只是鼻梁上的一抹瘀青,让他显得有些好笑。

她睇了他一眼,还是不发一语。这算是性骚扰吗?老是这样小浣妹妹、小浣妹妹的叫,还有那笑……思及至此,原本拧紧的眉头,又多了几个皱褶。

「话说,你下手可真狠啊!感觉肚子差点被你打穿,连我的鼻梁都好像歪了,要是我因此讨不到媳妇,你可得负责呐!」话虽如此,不过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担忧的神情。

她忍不住的翻了白眼,或许她那时候下手应该再狠一点,也用不着担心的睡不着觉。

「小浣妹妹,你昨晚明明就不是这麽闷的人啊!怎麽天一亮就成了这副样子,难道真有什麽妖物附体吗?」他微眯起眼,仔细地审视着。

睇了他一眼,她终於忍不住地开口。「我不是妖物。」

「喔!可终於开口了,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妖物。」他高兴的叫囔着,才又继续道:「小浣妹妹,近日村里有没有什麽有趣或怪异的事啊?个把个月,我可不想错过太多。」

最後她终於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菜叶,对着他沉声道:「可以不要再叫我小浣妹妹了吗?我叫小浣!小浣!OK?」

不过他显然感觉不出她的怒气,仍是笑盈盈的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你叫小浣,不过叫小浣妹妹不是亲昵多了吗?就叫小浣妹妹吧!不过欧给是什麽意思啊?」

她瞪着他,没有回答,试着用眼神杀死他,不然烧出一个洞也行。

「啧啧!小浣妹妹,你突然用这麽热烈的眼神看着我,可是会让为兄害羞的。」虽然他的表情非常乐在其中。

去X的为兄!她忍不住的在心中骂了脏话,然後转身端起空了的竹篓放进屋内,再朝溪边前进,准备下一个工作──洗衣,幸好他没有打算跟过来,否则她肯定会精神衰弱。

正当她蹲在溪边奋力的搓揉手中的衣物时,一旁和她一同洗衣的芸儿突然抓紧她的衣裳,一脸害羞,她疑惑的看着她,不过後者却是欲言又止,迟疑了很久,最後她只得开口,「芸儿,你是想问什麽事吗?」

她瞬间又是害羞的掩起脸,半响也发不出声。

她突然想起魏南枋说的妖物附体,这情形才比较像是妖物附体吧!平时都没见在害羞的,怎麽这会儿反应这麽奇怪?她皱起眉头静待着。

等了一会儿,她才怯怯抬眼看着她,「小浣,那个、那个……南枋哥哥是何时回来的?」

听到她的问话,细细的再看了她几眼,敢情现在是在搞暗恋的戏码?突然间,她的视线越过芸儿的肩头,看到她後头原本认真洗衣的众少女们,都红着脸时不时地往这边望。

这是在关注的意思吗?她皱起眉头,心里很是复杂。

那种轻浮的样子,还有疑似时不时就性骚扰的货色,也会引来众蝴蝶纠缠?是说古时候的生活真的缺少刺激是吧?她暗暗叹了口气。

「小浣?」芸儿看着她,眼里有着疑惑,更有着催促。

她嘀咕了声才回答:「今晨时分吧!」怎麽也不好说她去树林里带他出来的吧!要是被误会可就麻烦了。

「那、那他这次会待多久?」

「待多久?」她疑惑的看着她。

「他没说吗?」

她偏头思考了会儿。好像就只有听他在胡言乱语,也没听到他什麽时候要离开,如果他真的有说要走,她应该会普天同庆才对,所以她应该是没听到,不过这里明明是他家,为什麽听小芸问的意思,好像是他不会待很久?为什麽?她有些疑惑,但却没打算问,反正那是他的事,少管为妙。

「小浣?他有说吗?」

「没听到。」

她一一回答她的问话,却没想到之後的洗衣,就成了众少女们的情报交换地。

就这样过了几天,那群彷佛春天来临的蝴蝶们,每天都心花朵朵开的旁敲侧击问妖孽做了什麽,或是热情的挽着她的手问妖孽上哪去了,她有点不胜其扰,却又不能多说什麽,要不是不小心犯众怒,女人的报复心可是很恐怖的,至於她为什麽会叫他妖孽?她只能说,放着一张祸国的脸孔,还十分懂得善用桃花眼,是件非常罪恶的事,动不动勾个眼、噙着笑意、说笑几句,爱心又满天飞了,她在一旁看都觉无奈。

娘亲倒是十分豁达。「总有一天他会吃鳖的。你放心,他自有分寸,不会惹出什麽乱子的。」

但她还是很担心,看着他在村里到处逛,四处抛媚眼,她确确实实的觉得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她摇头兼叹气。

「小浣妹妹,叹气可是会老的喔!」

身後突然出现声音,让她不免吓了一跳,转回头看,发现是魏南枋,她又是没好气的睇了他一眼,不经意瞥到他的背後似乎背着一把刀,印象中那把刀好像片刻不离身他身的样子。

「呐,小浣妹妹,可有空?陪我到树林走走吧!」

听到他的话,她微皱眉头。这里应该是古代吧?不是男女私会是会坏名节的吗?还要她陪他到树林里,有问题!她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要干嘛?」

他突然皱着眉,一脸困扰。「我不想在里面过夜。」

你不想在里面过夜又怎样,跟去树林走走又没关……她在心里碎念着,突然想到娘亲说的话,他是个小路痴,她咳了声差点笑出来,回头想想,也没什麽关系。

这几天虽然他不改招蜂引蝶的样子,不过还真没出什麽乱子,就算他真的想动什麽念头,教练也有教过其他几招,绝对能让他占不了什麽便宜。她看了他一眼。「现在吗?」

听到她问着,他高兴的点头,「我就知道小浣妹妹人最好了。」说着他转身朝树林走去,她则是跟在他後头。

现在她学会了忽略他的话,才不会让自己提早见阎罗王,死因还是让人咬牙的气死。她跟着魏南枋四处乱走,一边记着路和方向,却依稀觉得奇怪,感觉他不像只是走走,虽然还是跟平常一样说笑着,但是总会看到他很仔细的在扫视周围的环境。「你在认识环境吗?」

原本还扬着笑一边看着四周的魏南枋,脚步顿了顿,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认识环境?树不都长得一样,还需要认识吗?」

听到他算是回答的问话,她当下明白了一点,他不是在认识路,那他在看什麽?

「小浣妹妹,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什麽?」他歛起笑一脸正色,彷佛正在深思。

「那天晚上?」

「就是你偷看我沐浴……」

话才说到一半,她急忙的打断他,红着脸吼道:「我才没有偷看!」

他愣了愣,彷佛她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让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挑起一边眉,唇瓣轻勾,一脸暧昧的看着她。「原来是光明正大。」

「才没有!」她慌乱的反驳。「我才没看到什麽,只是刚好经过,不小心……」

他冷不防的抛下一句。「我的身材还满意吗?」

她没想很多的回答。「是还不错……」话才说到一半,瞬间消了音,她瞪大眼,完了!她这张笨嘴!

听到她的回答,他愉悦地笑了。「满意就好。」

她怎麽觉得他笑得别有深意,笑得让她头皮发麻,而且觉得像是踩入某个陷阱似的,她在心中懊恼着,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也没管他有没有跟上,只是一迳的往前走,直到一个强大的拉力将她拽到一旁,正想看看是怎麽回事,瞬间她的脑袋被压进他的怀里,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

「别动。」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紧绷,毫无说笑的意味,她僵了身体,不知道该怎麽反应,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她有些局促,但也感到不对劲。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到诡异的地步,树林总是多少会有虫鸣鸟叫声,但是这里却是十分的安静,沉静的彷佛死寂般,这让她心里涌起隐隐的不安。

金属摩擦的声音轻缓地响起,她感觉到他拔出了背後的刀刃戒备着,但是到底是在戒备着什麽?野兽吗?这里有什麽野兽?正在这附近伺机而动?她揣测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感觉到他逐渐放松下来,才敢微微抬头问:「是什麽野兽袭击吗?」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松开手退了步伐,拧着眉看向远方。「不,不是野兽。」

「不是野兽?」他的回答让她疑惑了,不是野兽?难道是有盗匪?这又让她感到心惊。

「我终於找到了。」

她看着他的脸上出现了至今她从未看过的雀跃神情,彷佛等待已久。

「是妖,我寻找已久的妖。」他四处摸摸树干,好似在寻找什麽。

她疑惑的看着他动作。「妖?你是说妖怪吗?」

他点点头,看着前方,然後转头示意要她跟上。

她有些迟疑的看着他。「如果真的是妖怪,那你现在的意思是说要去找妖怪吗?」

「没错。」他迈开步伐,迫不及待的往前走。

眼见他渐行渐远,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那不是很危险吗?而且真的有妖怪吗?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毕竟妖怪这东西她只有在书上看过,来到这里也没听有人说过,这世上应该是没有妖怪吧!

「小浣妹妹,你这麽说可真令我痛心啊!我像是那种会讹人的家伙吗?」他速度丝毫不减的向前迈进,握紧手中的刀,语气却依旧轻松。

根据在村里的表现,怎麽看都像,不过她没有说出来,选择了沉默以对。

「啧啧!小浣妹妹,有时我真觉得你是不是铁石心肠了,不过看在你还挺满意我的身材,我就不跟你计较那……」

没等他的话说完,她恼怒的吼道:「闭嘴!」为什麽非得开口闭口都是他的身材,不小心看去了又不是她愿意的,干嘛要这样一直提醒她。

「好好!小浣妹妹别生气,等等可得跟紧,要你躲起来,可得真的躲好。」

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安抚的很没诚意,不过她也没真当他一回事,走了一段路,魏南枋突然停下脚步,正当她想开口问时,却见前方走来一名女子。

婀娜多姿、艳冠群芳,这是向浣对那女子的形容,非常的美丽娇艳,丝绸薄纱将她的身段衬托的玲珑有致,感觉一整个就是他的菜,她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瞠大了眼,一脸呆滞,果然没错!「你女朋友喔?」

他倏然回神,握紧手中的刀戒备,却不忘问她,「什麽是女朋友?」

她扶额,真觉得糟糕,又忘了换词,只得再说一次。「要跟情人幽会也该说一声,我可不想当电灯……我会记得避开。」不同世界的代沟真的很麻烦,她又开始怀念她的家人朋友了,不过怎麽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真的很令人气馁。

他闻言,却拧紧了眉头。「你看不出来吗?她非人。」

飞人?什麽飞人?空中飞人?她还疑惑着,却被他突然一推,瞬间往一旁的草丛滚去。

一阵天旋地转,她跌在草丛中,好不容易挣扎的稳住身子,正想搞清楚现在是什麽状况时,先是听见像是野兽的奇怪叫声,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就在她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什麽事时,一抬头就被印入眼帘的景象吓呆了。

那个美丽的女子额上多了双眼睛,嘴咧到耳边,利牙尽露,原本乌溜柔顺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几乎与手掌同长的指甲异常尖锐,只见她龇牙咧嘴的瞪视着魏南枋,低沉犹如乌鸦般粗嘎的声音响起。「人类,为何穷追不舍?」

咦!真、真的有妖怪!她瞪大眼看着,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毕竟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然後她遵循他先前说的躲好,不过好奇心还是让她不免偷瞄了几眼。

魏南枋飞快地冲向前,朝那妖怪挥刀劈下,却被她的利爪挡住,正当她一手抓住他的刀刃,另一手要朝他抓下时,他转身侧踢,正面被击中的她瞬间退了几步,魏南枋顺利拉开距离後,瞬间咬破自己的拇指,在刀上抹上自己的血,然後又再次的朝她奔去。

那妖怪依旧用利爪挡住,不过这次却没有那麽顺利,只见她瞬间惨叫的放开刀刃,飞快的退了几尺,一脸狰狞的嘶吼着。「该死的人类!你做了什麽?」

「哼!残杀了许多族类,究竟是谁该死了?」魏南枋冷哼了声,满脸不屑。

那妖怪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倏然冲向前,发狂似的朝他扑去,攻击更是凌厉残狠,魏南枋虽然一一挡下,却不免被划下几个口子,只见他格档挥砍转身侧踢,下压扫腿,侧翻闪过她的飞爪,回身又是接连攻击。

她在草丛中都看得胆战心惊,心里也不住犹豫。她该去叫娘亲他们来帮忙吗?他们知道吗?能帮上忙吗?若冲回去叫,来得及吗?正当她思忖着,突然瞥见魏南枋因为防御她的攻击,步伐不断後退,眼见就要拌到後头不远的树根,她惊声叫道:「小心!」然後想也没想的就冲了出去。

魏南枋一边抵御那妖怪的攻击,眼角余光瞥见那冲来的身影,却只来得及瞠大了眼。「小浣!不……」

她没料那妖怪反应极快的转了方向,迎上她冲来的身子,毫不犹豫的挥下爪子。

一个力道猛然止住她前冲的力道,她被抓住一侧手臂紧急旋身,却仍是不免被那妖怪抓伤另一侧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她吃痛的深吸了口气,抬眸一看,只见魏南枋一脸怒气的瞪着她,却没来得及多言的放开她,又朝那妖怪冲去。

他的眼睛……她止住了疑惑,看着他和妖怪厮杀,地上染着怵目惊心的血迹,不似她的,反倒是魏南枋腰间的布有一处暗红,还有疑似的液体流淌,她当下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心里一阵沉窒,感觉手臂的伤口犹如火烧般令人难受,她又朝一旁走了几步,试着离战场远些,省得又给他添麻烦了,不过眼前却是益发模糊,她皱紧眉头试着看清眼前,却逐渐被黑暗笼罩,也渐渐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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